凌晨三点十七分,埃里克在浴缸里惊醒。
冷水漫过他的胸口,皮肤上泛着诡异的青白,像是被浸泡了太久。镜面上布满雾气,有人用指尖潦草地写着:
[帮我找到尸体]
[他们没把我埋对地方]
水珠顺着笔画滑落,像某种无声的哭泣。
埃里克猛地撑起身子,水花哗啦一声溅在地上。他抓起毛巾,却在布料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僵住——他的左胸口浮现出一片淤青,形状像是一只手的轮廓。
"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他对着空气低吼。
浴室门无声地滑开。布莱克倚在门框上,半透明的身体在走廊暖光下像一块融化的冰。他盯着埃里克胸口的淤青,嘴角抽动了一下:"看来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布莱克没有回答。他飘到洗手台前,手指穿过水龙头。不可思议的是,水流竟然开始扭曲,在空中凝成一段模糊的画面——
高中毕业舞会的后门。
十八岁的埃里克把一封信塞进布莱克的书包。
而十八岁的布莱克,在十分钟后站在垃圾桶旁,将那封未拆的信点燃。
水幕哗啦一声溃散。
"我那天喝多了。"布莱克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发紧,"以为又是你写的抗议书……关于我往你储物柜塞死老鼠的抗议书。"
埃里克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封信他写了整整三个月,用的是图书馆最贵的牛皮纸,甚至喷了一点偷喷母亲的香水。
"所以你现在回来,就为了说这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迟了十年的'抱歉'?"
布莱克突然逼近。亡灵没有体温,但埃里克却感到一阵灼热的压迫感——就像高三那年篮球赛后,布莱克把他堵在淋浴间,水珠从对方金发滴落在他脸上的温度。
"不是。"布莱克的手虚抚过他的胸口,淤青处泛起刺痛,"我回来是因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窗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布莱克的身体像受到干扰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起来。
"听着。"他的语速突然加快,"我的尸体不在湖底。威尔逊家急着下葬是因为——"
一阵尖锐的耳鸣刺穿埃里克的鼓膜。当他再次能听见声音时,布莱克已经退到墙角,身体比之前更加透明。
"二十四小时。"布莱克的声音开始失真,"每次显形都会消耗……明天带我去水库。"
床头柜上的解剖刀突然颤动起来,刀尖转向东北方向——和镜面地图上红叉的位置一致。
埃里克抓起毛巾砸向布莱克:"你还没说为什么!"
毛巾穿过幽灵的身体落在地上。布莱克的身影已经淡得像晨雾,但他的最后一句话清晰地烙在埃里克视网膜上:
"因为当你发现尸体的时候……"
"就会明白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