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少年

少年叼着柳叶站在江边，春风拂动，他与柳树融为一体。

我本以为我不会来江南。

少年很厌恶江南这个多水的地方，却因为战乱不得不迁至这里。他本是一名兵士，匈奴攻占了他的家乡，他随过路的军队一起反击，眼看着就要打赢了——唉！这朝廷的狗官！少年愤愤的啧出柳叶，看着它飘入江流，漂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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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随便找了处酒馆歇息。正要结账时，却发现随身携带的荷包已在战火中丢失了。老板娘看出了他的窘迫，也瞧出了他的身份。

“你是北边来的的战士吧，真年轻。”

“是。”少年挠挠头，他不善于言语。

“看你也没有银两，想必是在战场中丢了吧。这样，你呀，就在我这住下，给我这小酒馆打点零工。一来你把酒钱还清，二来你也可以休息休息，你看，这样如何？”

少年本想拒绝。碍于现状实在困窘，一时间，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他只得答应了。

“就待一会儿，还够酒钱我就走。”少年如此想着，挑了间客房住下。

这一住，就过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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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馆的老板姓柳，有个女儿，比少年小5岁，整天缠着少年问个不停。

“你为什么来江南呀？你喜欢这儿吗？”

“不喜欢。”

“为什么呀？江南可好了！这里可热闹了，有早市、夜市、庙会……总之很繁华。——也很漂亮！每年都会开好多好多好看的花。有红的、黄的、五颜六色的。还有好多好吃的——你在北方肯定没吃过南方这么好吃的美味！”

少年回想着，记起来的只有寒冬里和战友们围火啃馒头。

好像小时候是吃过一次羊肉汤来着……记不清了。

“你为什么一直叼着柳叶呀？你喜欢它嘛？”

“……不喜欢。”

所有树里，少年最不喜欢柳树。柔柔弱弱的。少年想是树，就应该像松树一样挺拔。至于为什么叼着柳叶……因为书中的大侠都是叼着柳叶的。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

看着身边绕着自己打转的小团子，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每当这时候，老板娘就会出来把小团子从少年身边牵走，“你看看你，人家哥哥好好干活呢，你非得去捣什么乱呢你。”小团子走的时候也不安分，一步三回头。可她看到的只有少年忙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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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过去，当初的小团子依然长成了窈窕淑女。

今天是春节。

“嘿！呆子！”

少年的脑袋被一个纸团砸住，他捡起来揉开：“抬头”。

少年抬头，瞳孔骤然放大。

少女一身翠绿，一群轻盈，在春风中起舞。阳光洒落，映得她身上泛起金光点点。丝带飘扬，被风拂起的衣袖也拂过了少年的心，扰乱了少年的心弦。

他看呆了，没听见少女的声音。直到她走过来，抬起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呆子！叫你呢，想什么呢？好不好看？”

“好看。”少年没有犹豫，他是真心的。

少女却耍起赖来，双手叉腰道：“哪里好看？”

少年一下愣住了，柳叶从嘴里落出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哪都好看。”

说完，他垂下眼去。没有注意到少女悄悄红了耳尖。

今天的晚饭，有一碗羊肉汤。

江南的春节也会吃羊肉汤吗？

少年吸着汤汁，暗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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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年 ，北边战事又吃紧。

少年执意要参军。

走的那天，少女一袭红衣送他上马，从怀里摸出一纸婚约。

“娘说，这身衣服得等到我大喜才能穿——可我等不及了。呆子！把这个签了。”少女拉过少年的手，在婚约上按了手印。

“那，定好了哦。等你回来，我们就成婚。”少女笑着，梨花带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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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大捷。

少年快马赶回江南。

距他离开已经又过了三年。

江南，江南，那个三年前歌舞升平的江南。

现在这个断壁残垣的江南……

少年在废墟中找到了一块刻了少女名字的破木板。

在灰烬里翻出了当年的半纸婚约。

两个人的手印已经黯淡，沾染了柳家酒特有的气味。

少年不知道江南在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他在当年的客房废墟里无意间找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的是所有他寄过来的信，和所有的少女没发过去的信。

“对不起，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来世，我们再成婚”

——

少年再也没有回过江南。

他的嘴边也不再有柳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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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少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