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更浓郁的血腥味。眼底最后一丝挣扎和迷茫，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和决绝彻底取代。

清虚峰……也好。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深入虎穴。

我抬起沉重的脚步，再次跟了上去。这一次，脚步不再虚浮，反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袖中的匕首，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不再冰冷，反而透出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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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峰顶，云雾缭绕，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呼吸间都带着清冽的草木芬芳。几间古朴雅致的竹舍依着山势而建，掩映在苍翠的松柏之间，远离尘嚣，宛如世外之境。

玄清的居所简单到了极致。一桌一椅，一床一蒲团，几卷摊开的古朴玉简，再无他物。唯一的亮色，是窗外几丛开得正盛的素心兰，幽幽的香气萦绕其间。

这便是仙门魁首的生活？我垂手站在竹舍门口，看着这近乎简陋的陈设，心中却无半分轻视，只有更深的忌惮。返璞归真，大道至简。能坐拥此峰，却甘居陋室，此人心性，绝非表面温润那般简单。

“此处便是你的居所。”玄清指了指旁边一间稍小的竹舍，语气平淡，“修行所需，稍后自会有人送来。”

“谢师尊。”我低眉顺眼，姿态恭谨到了极点。

他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今日疲累，早些歇息。明日辰时，随我习剑。”说罢，便转身进了主舍。

竹门轻轻合上。

我独自站在小竹舍前，山风拂过，带来松涛阵阵。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确认他离开的瞬间，终于松懈了一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沉甸甸的、如履薄冰的孤寂。

环视着这方小小的、属于我的“囚笼”，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蔓延——魔尊的命令刻不容缓，源初灵枢！我必须尽快找到它！玄清此举，是意外，还是……试探？

时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接下来的日子，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平静中流淌。

玄清待我，称得上尽心尽力。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地在峰顶的平石上教我剑法基础。他的剑，清光湛然，招式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天地至理，每一次演示，都让我这个身怀魔功、对正道剑法嗤之以鼻的卧底，都忍不住心神震动。他讲解时，声音温和，条理清晰，从无半点不耐。偶尔我故意出错，或是灵气运行滞涩，他也只是微微蹙眉，重新指点，从不呵斥。

他甚至亲自为我梳理体内那混乱驳杂的“灵气”。当他的指尖带着温润醇厚的灵力度入我经脉时，那股力量如同暖流，涤荡着四肢百骸，几乎让我舒服得喟叹出声。可每一次，当那力量靠近我丹田深处刻意封禁的、属于魔界的本源气息时，我都惊出一身冷汗，只能强行引导它绕开要害。玄清似乎并未察觉异样，只道是我根骨太差，疏导不易。

这份“师恩”，如同一张温软的网，无声无息地缠绕着我，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暖意。有时在深夜，独自躺在竹床上，听着窗外山风呜咽，我会生出一种荒谬的恍惚——仿佛我真的只是一个被师尊垂怜的普通弟子，而不是心怀叵测的魔界细作。

但袖中冰冷的匕首，识海中蛰伏的蚀心蛊，还有魔尊那双冷酷的眼睛，总会在下一刻将我拉回现实。

我不能沉溺！一丝一毫都不能！

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玄清的温和，或许是伪装的试探，或许是强者的不屑一顾。我必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