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国风华》

（第三十六章）假寐瞒众私会亲卫传密

顾十七听完孙皇后的话，乖乖张开嘴，喝了一口温水。喉结轻轻滚动后，他才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好啦好啦，你们别担心了。”说着转头看向顾红，语气带着几分哄劝，“皇兄，我说真的没事，你别总皱着眉，都不好看了。”

顾红嘴上应着“好好好，我们不担心”，可目光落在顾十七胸口隐约渗出的血迹上，眼眶还是控制不住地泛红，声音也轻了几分：“你这孩子，就会说漂亮话哄人。”

顾十七悄悄把小手缩回被子里，指尖攥了攥身下的床单，故意露出疲惫的神色：“皇兄，嫂嫂，我有点累了，想再休息会儿。你们别在床边守着了，皇兄还要批奏折，嫂嫂得教成儿读书，有小豆子在这儿盯着就行。”话音落，他彻底闭上眼，嘴角轻轻蹙成一条线，没过片刻，就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孙皇后见状，连忙拉了拉顾红的衣袖，示意他别再出声。一行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寝殿，殿门“吱呀”一声关上的瞬间，寝殿里的“鼾声”戛然而止。

顾十七依旧闭着眼，却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床底悄然滑出，单膝跪地，低声应道：“属下在。”来者正是他的心腹亲卫，身形挺拔，气息沉稳。

顾十七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敲击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父皇生前最器重的黑虎将军，你还记得吗？”

亲卫一愣，随即点头：“属下记得，黑将军曾多次随先帝征战，平定边境叛乱，战功赫赫。”

“他儿子黑人误伤我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顾十七依旧闭着眼，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黑人不是故意的，是我当初在比试时没暴露身份，才让他误判了。如今父皇不在了，皇兄独自支撑朝堂，内忧外患都压在他身上，不易得很。不能因为我这点伤，就毁了黑家满门，更不能寒了军中老将的心。”

他顿了顿，语速稍快了些：“你去一趟大牢，悄悄告诉黑虎，让他别慌。就说……就说我会向皇兄求情，绝不会让黑家因这事覆灭。但也得让他好好管教儿子，往后莫要再这般冲动，免得再惹出祸端。”

亲卫抬头看了眼顾十七苍白的侧脸，低声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说完，又像来时那样，足尖点地，悄无声息地从后窗退了出去。

寝殿里再次恢复安静，顾十七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绣着云纹的纱帐，轻轻叹了口气。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伤处，尖锐的痛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扯出一丝笑意——黑虎是父皇留下的忠臣，手上握着边防军权，绝不能就这么折了。

顾十七重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没过多久，殿门被轻轻推开，小豆子端着空托盘回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他悄悄关上门，走到床边便停下，乖乖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小豆子。”顾十七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依旧闭着。

小豆子连忙应道：“奴婢在呢，殿下。”他微微躬身，“奴婢刚送陛下和皇后娘娘回了殿，没敢多耽搁，这就回来守着您了。”

顾十七唇角弯了弯，语气松快了些：“睡不着，陪我说会话吧。”他顿了顿，侧过身面朝里躺着，“不用那么拘谨，就当……就当陪我唠唠家常。”

小豆子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搬了个小凳子，在床尾轻轻坐下，声音放得软软的：“好嘞。那殿下想聊点啥？是想听昨儿御花园里新开的牡丹，还是想知道厨房下午要做您爱吃的桂花糕？”

顾十七“嗯”了一声，带着点笑意：“桂花糕？倒有点想吃了。不过先说牡丹吧，红的还是粉的？前儿我还想着去瞧瞧，没成想……”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大概是想到了受伤没能去成的事。

小豆子连忙接话，语气里满是雀跃：“都有呢！红的像烧起来的火，粉的像天边的霞，还有一株白的，花瓣嫩得像刚落的雪！奴婢今早路过瞧了一眼，可好看了！等殿下养好了伤，奴婢陪您去看，到时候咱们还能摘两朵插在花瓶里，摆在您床头，天天都能看着。”

顾十七轻笑出声：“好啊。不过可别让皇兄知道，他该说我贪玩，不专心养伤了。”

“奴婢不说，谁都不会知道！”小豆子拍着胸脯保证，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殿下，刚才皇后娘娘还问奴婢，您醒了想吃点啥，奴婢说您前儿提过桂花糕，皇后娘娘就让厨房赶紧做了，估摸着晌午就能好，到时候您就能吃上热乎的了。”

顾十七应了声“好”，声音渐渐轻了些，像是又要睡着。小豆子见状，也不再多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瞟一眼床上的人，生怕他再觉得不舒服。殿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温柔得像一层薄纱，裹着这难得的闲适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