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赛

凌乱的呼吸声在凌晨两点的训练室里回荡，空调早已停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而又沉寂的气息。沐琋玥的练舞鞋底一次次擦过地板，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那声音轻微得像是被夜色压住了一般。

“琋玥，你腿真没事吗？”林乔熙倚在门框上，手里紧攥着两瓶冰凉的矿泉水，眉心微微蹙起。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又一次从地板上挣扎着站起，左腿抖得像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眼神复杂得难以捉摸。

琋玥伸手接过水瓶，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表面时，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林姐，这么晚还跑来陪我。”她低声开口，嗓音带着些许哑意，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这细微的习惯让林乔熙恍惚间想起了六岁的小琋玥——那个第一次参加小提琴比赛前紧张得不停喝水的孩子。

“医生说你的半月板……”

“我知道。”琋玥的声音轻柔却斩钉截铁，打断了林乔熙的话。她缓缓抬头，目光坚定，就像十三岁那年执意要挑战国际小提琴比赛的模样，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倔强与执着。

彩排现场人声鼎沸。琋玥穿着宽松的运动裤，膝上的绷带裹得很严实，几乎看不出异常。场边待命的医疗人员静静守在那里，这种场面对于选秀节目来说再寻常不过。

音乐响起的一瞬间，琋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利落，眼神专注如刀锋划过虚空。那种全然投入的状态，将疼痛隔绝于她的意识之外。

“太完美了！”舞蹈指导忍不住鼓掌，语气里满是惊叹，“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你的第一个唱跳舞台！”

就在音乐进入高潮时，琋玥腾空跃起。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六岁时的自己，站在小提琴比赛的舞台中央，而台下的林乔熙紧张得攥着节目单，指节泛白。

然后是一声闷响。

“琋玥！”林乔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冲上舞台，这个动作她重复过无数次——从琋玥第一次在后台摔倒，到后来每次演出前突如其来的状况。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脚步急促而沉重。

医生快速检查后说道：“需要马上送医。”工作人员已经拨通了急救电话。

被抬上担架时，琋玥虚弱地问了一句：“节目怎么办……”

林乔熙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手掌传来的温度让她稍感安心。“别想这些。”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发着烧非要去比赛的事吗？最后还不是躺在医院一个星期？”

救护车的警笛声骤然响起，划破深夜的寂静。林乔熙握着琋玥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颤抖，这一幕似曾相识。从维也纳的音乐厅，到巴黎的街头，再到无数个练习室和舞台，她始终陪伴在这个倔强的女孩身边。

“睡一会儿吧，”林乔熙俯身靠近，轻声道，“到了我会叫醒你。”就如同过去的十二年里，她从未改变的那种守护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