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共生

九月的骄阳炙烤着塑胶跑道，蝉鸣在香樟树枝头炸成一片沸反盈天的海。冷秋盯着脚腕上缠绕的红绸带，细密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校服领口。她身旁的夜亦正用牙齿咬开矿泉水瓶盖，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忽然偏过头冲她挑眉："怎么，怕摔破膝盖？"

发令枪响前的刹那，冷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主动报名的项目——当三天前在公告栏看到两人三足的海报时，她鬼使神差地在报名表写下了两个名字。此刻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像浪潮般涌来，她听见三班有人吹起尖锐的口哨，那些关于"夜亦的傀儡"的窃窃私语突然在耳畔回响。

"冷秋。"夜亦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这次换你带着我跑。"带着薄荷糖气息的话语惊得冷秋猛然转头，却撞进对方眼底明亮的笑意。发令枪炸响的瞬间，夜亦主动迈出的左脚与冷秋的迟疑撞出踉跄，两人跌坐在地时，冷秋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重来！"夜亦利落地翻身站起，掌心的擦伤渗出细密血珠却浑然不觉。她伸手拉起冷秋，沾着草屑的指尖在对方手腕留下浅浅的红痕，"跟着我的节奏——左、右，左、右！"这一次，冷秋强迫自己直视前方晃动的终点线，感受着夜亦手掌传来的温度，突然发现当两人步伐逐渐同步时，红绸带绷出的弧线竟像道燃烧的火焰。

她们跌跌撞撞地冲过终点线，在欢呼声与惊呼声中滚作一团。冷秋趴在滚烫的跑道上大口喘气，汗水混着眼泪滑进嘴角，咸涩中带着奇异的甘甜。夜亦翻身将她按在身下，胸前的号码牌还在微微颤动："你听。"温热的掌心覆上冷秋剧烈起伏的胸口，"我们的心跳是同频的。"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跑道上交织成网。冷秋望着夜亦被晒得通红的脸颊，突然想起铁皮信箱里那张画着盾牌的简笔画。原来成长从不是独自穿越黑暗的跋涉，而是当她终于敢直面恐惧时，发现有人始终举着灯站在身旁，愿意与她共享光芒，也共担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