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食指关节抵着眉心，试图压下即将暴走的青筋。
"这什么东西？"他扯了扯头顶的黑色卷发，假发片边缘刮得耳后发痒，"王姐，你确定这是练习生造型？不是丧葬乐队主唱？"
经纪人王姐倚在化妆台旁，口红在合同上画出歪扭的红线："陆辰先生，"她特意加重化名，"请你搞清楚，现在全网都在传你'恃才傲物'、'看不起流量'，公司花了三千万买热搜才把'陆沉舟 耍大牌'压下去！"她突然拍桌，震得粉饼盒蹦起老高，"你知道品牌方怎么说的吗？'我们要的是能接地气的代言人，不是冰雕！'"
陆沉舟望着镜中自己白到反光的脸——王姐坚持要他化"伪素颜妆"，结果粉底厚得能刮下三斤，此刻正随着他的皱眉裂开细纹。想起昨晚被迫观看的《偶像练习生》合集，他捏了捏西装裤口袋里的针线包，那是他为防意外特意准备的。
"记住，"王姐递来伪造的简历，"你今年二十三岁，横店横漂三年，擅长舞蹈和B-box，没演过戏，没拿过奖，最重要的是——"她突然凑近，香水味混着咖啡味扑面而来，"裤裆没裂过。"
周野站在面试大厅外，盯着手机里的余额发呆。屏幕上"32.5元"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疼，裤兜里的快板跟着心跳晃荡。三天前他在横店跑龙套时摔断了门牙，剧组只赔了两百块，现在连房租都要见底了。
"周野！"
沙哑的呼喊声让他猛地抬头，表弟小川挤过人群，塞来一瓶发胶："哥，用这个！我刚给爱豆做造型剩的，喷完能立住三天！"
周野看着瓶子上的"死亡芭比粉"包装，咽了咽口水："这不是女装大佬用的吗？"
"别管！"小川推他往厕所跑，"反正镜头远，你只要记住——"他突然摆出妖娆姿势，"挺胸，提臀，笑的时候露八颗牙！"
"可我只有七颗半......"周野话没说完，就被推进了面试间。
陆沉舟坐在评审席中央，指尖敲出不耐烦的节奏。左边的墨镜姐是女团出身的导师林小梨，右边的花衬衫哥是说唱歌手老炮，此刻正用牙签剔牙，时不时发出"嘶溜"声。
"下一位，周野。"
推门声响起的瞬间，陆沉舟抬眼，看见一个穿着荧光绿衬衫的男生踉跄着进来，头发竖得像海胆，脚下的AJ大了两码，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老师们好！"男生猛地鞠躬，海胆头差点戳到林小梨，"我叫周野，今年二十四，演过《甄嬛传》里的小太监甲，《还珠格格》翻拍版的侍卫乙......"
"停。"陆沉舟皱眉，"我们是偶像选秀，不是群演招聘会。"
周野挠头，海胆尖上的发胶簌簌往下掉："那我展示才艺！我会打快板！"不等导师回应，他已经从裤兜掏出快板，"老师们听好了！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今天的面试现场......"
老炮突然爆发出杠铃般的笑声："这小子行啊，比我徒弟还会freestyle！"
陆沉舟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余光瞥见周野的AJ又往前滑了半寸——鞋带已经松开，再走两步就要绊倒。他刚要开口提醒，突然听见"嘶啦"一声，伴随着布料撕裂的脆响。
全场寂静。
陆沉舟看着自己大腿根部蔓延开的裂痕，感觉有冷汗从后颈滑进衣领。三秒前他为了够桌上的评分表，不小心扯到了裤裆，此刻那道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延伸，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卡通内裤。
"老师！"周野的声音突然响起，"您、您的裤子......"
"闭嘴。"陆沉舟咬牙切齿，耳尖已经红透，"出去。"
"可是老师！"周野扑过来，快板"啪"地挡在他腿前，"我会针线活！我奶奶是裁缝，我从小就会补衣服！"
林小梨猛地摘下墨镜，眼里泛着八卦的光："周野，你这是......"
"救场！"周野急得满头大汗，海胆头开始塌方，"老师您别动，我、我兜里有针线！"说着真的从裤兜掏出个小布包，里面针、线、顶针一应俱全。
老炮笑得拍桌："行啊小子，随身携带针线包，比我闺女还精致！"
陆沉舟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能感觉到摄像机的镜头正对着自己，周野的快板死死挡在关键部位，可他的膝盖还露在外面，裤脚沾着刚才掉的发胶，活像沾了雪花的冰棍。
"那个......"周野突然抬头，"老师，您内裤上的皮卡丘挺可爱的。"
陆沉舟深呼吸三次，挤出微笑："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面试结束后，陆沉舟冲进厕所，锁上门的瞬间，听见外面传来林小梨的笑声："陆辰这小子太有意思了，裤裆裂开还能保持微笑，不去演喜剧可惜了！"
他对着镜子扯开假发，露出被压得服帖的黑发，拿起手机给王姐发消息："明天就发通稿，陆辰突发急病退赛。"
消息刚发出去，就被秒回："呵呵，你以为热搜是你家开的？陆辰裤裆裂开#已经爆了，播放量破亿，现在全网都在求你和周野的CP视频！"
陆沉舟看着热搜词条，太阳穴又开始跳。词条下的热评第一是："陆辰看周野的眼神也太苏了吧！虽然在缝裤裆，但莫名有氛围感是怎么回事？"配图是他低头看周野时的画面，角度刁钻得像是在拍偶像剧。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周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师，我把缝好的裤子放门口了！您放心，针脚特别密，比我奶奶给我补的校服还结实！"
陆沉舟盯着地上那条被缝成"补丁裤"的西装裤，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戛纳电影节，他穿着高定西装接受采访，记者问他如何保持高冷人设，他说："把周围人都当成萝卜。"
现在，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细纹，以及裤裆处歪歪扭扭的针脚，第一次觉得，当萝卜也挺好的。
周野蹲在走廊角落，看着手机里的银行短信——刚收到节目组的面试补贴，200元。他摸了摸裤兜里的快板，想起陆沉舟耳尖的红色，突然笑出声音。
"笑什么呢？"
抬头看见林小梨抱着臂站在面前，周野慌忙站起来，AJ又差点飞出去："没、没什么，就是觉得陆辰老师挺有意思的。"
"何止有意思。"林小梨挑眉，"我在娱乐圈混了十年，没见过这么能绷的人。裤裆都裂了，眼神还能那么稳，绝了。"她突然凑近，"周野，你想不想出道？"
"想！"周野脱口而出，"但我什么都不会......"
"错。"林小梨指了指他的快板，"你会救场，这在娱乐圈比会唱歌跳舞更重要。而且......"她掏出手机，点开陆沉舟后援会的超话，里面全是"陆辰周野 锁死"的帖子，"你们俩现在是全网最有话题度的组合，不趁热打铁简直对不起观众。"
周野看着手机里的CP超话，想起陆沉舟穿皮卡丘内裤的样子，突然觉得嗓子发紧："可陆辰老师看起来很嫌弃我......"
"嫌弃？"林小梨冷笑，"他刚才在厕所里待了半小时，出来时把假发塞背包里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热？"
"说明他在想怎么利用你！"林小梨恨铁不成钢，"记住，在娱乐圈，没有永远的嫌弃，只有永远的利益。陆辰需要你帮他立'接地气'的人设，你需要他带流量，双赢懂不懂？"
周野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陆沉舟穿着那件补丁裤，手里拎着假发，看见他们时脚步顿了顿，耳尖又开始泛红。
"周野，"他走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跟我去练习室。"
"干嘛？"周野下意识后退。
陆沉舟挑眉，从裤兜掏出针线包："既然你这么会缝裤裆，不如顺便教教我——怎么在娱乐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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