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的空调发出恼人的嗡鸣，陆沉舟站在落地镜前，看着自己西装裤上的补丁，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裤兜的针线包。周野倚在音响旁，手里的快板时不时敲出零碎的节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
"愣着干嘛？"陆沉舟转身，挑眉，"过来压腿。"
"压、压腿？"周野差点把快板扔出去，"哥，我连劈叉都不会啊！"
"不会就学。"陆沉舟扯过一把椅子，示意他把腿架上去，"作为演员——不，作为练习生，基本功必须扎实。"
"可我是群演啊！"周野哭丧着脸，把AJ蹬掉，露出印着皮卡丘的袜子，"我平时的工作就是躺在地上装死尸，最多翻个白眼！"
陆沉舟的目光在他袜子上停留半秒，耳尖微微发红："少废话，照做。"
十分钟后，练习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周野，腿抬高！"陆沉舟按住他的膝盖，"这才到90度，我演《霸王别姬》时都能劈横叉。"
"哥，那是戏！"周野咬着牙，感觉大腿肌肉在燃烧，"你让一个演太监的劈横叉，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太监怎么了？"陆沉舟突然松开手，周野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在地上，"张公公还能飞檐走壁呢。"
"你怎么知道张公公？"周野抬头，发现陆沉舟耳尖红得更厉害了。
"......剧本里写的。"陆沉舟转身打开音响，《青春有你》主题曲响起，"看好了，这是偶像练习生的标准舞步。"
随着音乐响起，陆沉舟抬手甩了个响指，身体随着节奏摆动。周野瞪大眼睛，看着他用演话剧的架势跳女团舞——眼神从冷冽瞬间转为勾人，手臂挥舞得像在指挥交响乐团，每一个踢腿都带着舞台剧的夸张幅度。
"停！"周野笑到打滚，"哥，你这是跳街舞还是演歌剧？"
陆沉舟停下动作，表情严肃："这叫舞台张力。"
"可你刚才差点把镜子打碎！"周野指着他刚才劈叉时踢到的镜面，"而且你笑的时候能不能别露后槽牙？像极了我二舅家的看门狗。"
"......"陆沉舟沉默半晌，突然蹲下身，盯着周野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什么是偶像？"
"偶像......"周野被他看得发毛，"是长得好看、会唱歌跳舞、粉丝很多的人？"
"错。"陆沉舟伸手捏住他的脸，强行扯出笑容，"偶像是商品，是观众的幻想投射，是需要精准控制每一块面部肌肉的——提线木偶。"
周野拍开他的手，揉着脸嘟囔："那你还不如去演木偶剧，反正你平时也挺像木头人的。"
陆沉舟挑眉，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对着自己左看右看："木头人？我的表情管理可是被《影视周刊》评为'教科书级别'。"
"那你现在笑一个。"周野盘腿坐在地上，"自然点的，别像便秘。"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扬45度，眼神温柔似水——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周野爆发出大笑："哥！你这是笑还是哭？怎么眼睛里还含着泪？"
"这叫'含泪的微笑'，有层次感。"陆沉舟梗着脖子解释，"梁朝伟在《花样年华》里就是这么演的。"
"可我们是偶像选秀啊！"周野举起快板，"观众要看的是傻乐呵，不是文艺片！"他突然站起来，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像这样！咧嘴笑，露酒窝，眼睛眯成一条缝——"
"像个傻子。"陆沉舟评价。
"对！"周野拍手，"傻子才招人喜欢！你看那些顶流，哪个不是靠沙雕出圈的？"
陆沉舟看着他发光的眼睛，突然想起昨晚王姐的话："现在观众就爱看影帝下凡接地气。"他咬了咬牙，从椅子上拿起一顶粉色假发套在头上："好，我学。"
半小时后，练习室的镜子前，陆沉舟戴着粉色假发，穿着周野的荧光绿衬衫，正在努力模仿对方的"傻子笑"。
"不对，"周野摇摇头，"肩膀别这么僵硬，要放松，像这样——"他突然伸手戳了戳陆沉舟的腰。
"别闹！"陆沉舟后退半步，差点被自己的西装裤补丁绊倒，"我在找感觉。"
"感觉不是找的，是玩出来的！"周野突然打开手机，播放《野狼disco》，"来，跟着节奏晃起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
陆沉舟皱眉："这歌词毫无逻辑。"
"管他呢！"周野拉起他的手，"晃就完事了！右边给哥......"他突然卡住，看着陆沉舟随着节奏摆动的手臂，笑到差点断气，"哥！你这是在打太极吗？"
"我在设计动作。"陆沉舟一本正经，"每个手势都要有象征意义，比如这个'画龙'——"他手臂划出优雅的弧线，"可以理解为对梦想的追逐。"
"得了吧！"周野举起快板，"要我说，直接加个劈叉，保证炸场！"
"劈叉？"陆沉舟挑眉，"你能做到？"
"瞧不起谁呢！"周野撸起裤腿，露出膝盖上的伤疤，"这就是我去年在横店练劈叉摔的！"他说着走到镜子前，深吸一口气，慢慢往下压——
"咔擦"一声。
全场寂静。
周野看着自己撕裂的裤裆，欲哭无泪："哥，你的针线包......"
陆沉舟看着他露出的卡通内裤（这次是海绵宝宝），突然笑出声。那是真正的、不带任何表演痕迹的笑，肩膀颤抖，眼睛弯成月牙，露出整齐的白牙。
"你笑了！"周野震惊，"哥，你终于笑了！而且没含着泪！"
陆沉舟立刻收敛表情，咳嗽两声："拿来。"他从裤兜掏出针线包，扔给周野，"自己缝。"
缝裤子的间隙，周野无聊地翻看着陆沉舟的背包。里面除了化妆品、假发片，还有一个金色的小盒子，上面刻着英文："Academy Award"。
"这什么？"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个钥匙扣，造型是个小金人，底座刻着"陆沉舟 2021"。
陆沉舟手一抖，针线扎进手指："没什么，偶像周边。"
"偶像？"周野挑眉，"你的偶像是陆沉舟？"
"......嗯。"陆沉舟低头继续缝裤子，耳尖红得要滴血。
"可他看起来好严肃啊！"周野把玩着钥匙扣，"我演过他的戏，有一场他要从楼上跳下来，结果威亚断了，他硬生生用手撑住窗台，手都磨出血了还接着演。"
陆沉舟手指顿了顿："你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周野咧嘴笑，露出酒窝，"当时我躺在地上装死尸，正好看见他流血的手，心想这大哥也太拼了，比我们群演狠多了。"
陆沉舟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场戏，威亚断裂的瞬间，他确实看见台下有个群演瞪大眼睛看着他，嘴角还沾着血浆——原来就是周野。
"不过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了。"周野叹了口气，"听说他拿了金鹿奖，现在都是演文艺片，再也不拍打戏了。"
"......人总是要转型的。"陆沉舟轻声说。
"也是。"周野把钥匙扣放回盒子，"不过陆辰哥，你真的很像他。"
"嗯？"陆沉舟抬头，眼神警觉。
"眼神啊！"周野比划着，"你生气的时候跟他一模一样，都是先皱眉，再眯眼睛，然后——"他突然凑近，盯着陆沉舟的耳朵，"耳尖会发红！"
"......过敏。"陆沉舟别过脸，"这里空调太潮了。"
周野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耳尖，陆沉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周野！"
"哈哈哈哈哈哈！"周野笑倒在地上，"哥，你耳朵红得像番茄！原来高冷都是装的！"
陆沉舟看着他笑出眼泪的样子，突然想起王姐的话："接地气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能让你放下身段的人。"他弯腰捡起快板，在手里转了个圈："来，继续练。这次我打快板，你跳舞。"
"啊？"周野瞪大眼，"哥，你会打快板？"
"不会。"陆沉舟把快板重重拍在掌心，"但我会演。"
傍晚时分，王姐的电话准时响起。
"陆辰，"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你们的练习室花絮被偷拍到了！现在陆辰粉色假发和#周野海绵宝宝内裤#都上热搜了！"
陆沉舟看着镜子里自己乱七八糟的发型，以及周野裤子上歪歪扭扭的针脚，叹了口气："所以？"
"所以今晚加练！"王姐尖叫，"节目组要求你们明天初评级必须出爆点，最好能让观众笑到打鸣，哭到缺氧，总之——"
"总之要疯到出圈。"陆沉舟替她说完，转头看见周野正在用快板模仿他刚才打太极的动作，突然有了主意，"王姐，我们有想法了。"
"什么想法？"
"你听说过......话剧版《野狼disco》吗？"
电话那头沉默三秒，接着传来王姐的咆哮："陆沉舟！你是不是疯了？！"
"不，"陆沉舟看着周野对着镜子做鬼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们只是......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疯法。"
深夜的练习室里，音响循环播放着改编版《野狼disco》。周野穿着缝补好的裤子，手里拿着荧光绿的快板，跟着节奏蹦蹦跳跳。陆沉舟则戴着粉色假发，穿着印有皮卡丘的卫衣（周野强行塞给他的），拿着金色快板，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舞台剧的夸张感。
"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周野大喊。
"（优雅地挥手）这是巨龙腾飞的姿态。"陆沉舟接话。
"右边给哥递针线！"
"（单膝跪地）针线在此，我的心亦在此。"
"来左边跟我一起摇摇头！"
"（缓慢地摇头）这是对世俗的不屑。"
周野笑到差点断气："哥，你这哪里是在跳舞，分明是在演音乐剧！"
"错。"陆沉舟突然扔掉快板，双手捧住周野的脸，"这是艺术的跨界融合。"他的眼神温柔，却带着一丝狡黠，"而且......"
"而且什么？"周野被他捧得发懵。
"而且这样的我们，"陆沉舟松开手，拿起手机自拍，"绝对能让全网记住。"
镜头里，周野顶着塌方的海胆头，陆沉舟戴着粉色假发，两人身后的镜子上贴着"舟野组合必胜"的便利贴。周野没注意到的是，陆沉舟按下快门的瞬间，嘴角扬起的弧度，比任何一次表演都要自然。
"明天见，傻子。"陆沉舟关掉音响，把粉色假发塞进背包。
"明天见，木头人。"周野挥了挥快板，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对着陆沉舟的背影拍照——后者正在认真地整理针线包，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耳尖还带着未褪的淡红。
他把照片设为屏保，备注："陆辰老师的第108个表情包"。
窗外的月光洒进练习室，照在两人交叠的脚印上。谁也不知道，这对奇怪的组合，即将在明天的舞台上，掀起一场让整个娱乐圈都震惊的......泥石流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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