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像一把钝刀,锯着俞瑾逐渐模糊的意识。
她躺在VIP病房的床上,视线已经无法聚焦,却仍能清晰地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那不是输液,而是她丈夫宋临风手中转动的婚戒,一下一下敲在金属床头柜上。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宋临风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念情诗,手指却残忍地掐着她正在萎缩的肌肉,"医生说,最多还有二十分钟。"
病房门无声滑开,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俞瑾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许芊芊,她资助了十二年的女孩,现在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神经内科主治医师的工牌。
"临风哥,别这么说。"许芊芊娇嗔着靠在宋临风肩头,腹部微微隆起,"俞姐姐会伤心的。"她故意俯身,让俞瑾看清她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链——那是俞瑾母亲留下的遗物。
俞瑾想尖叫,想撕碎这对狗男女,但渐冻症已经摧毁了她所有的运动神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许芊芊拿起注射器,熟练地将某种透明液体注入她的静脉。
"加强剂量哦~"许芊芊歪头一笑,露出当年那个山区小女孩的天真表情,"这样俞姐姐就能快点去见叔叔阿姨了。"
宋临风突然捏住许芊芊的下巴深吻,另一只手还握着俞瑾逐渐冰冷的手掌。俞瑾的灵魂在战栗——她终于明白了,那些梦魇缠身的夜晚,耳边隐约的喘息声不是幻觉;每次从父母惨死的噩梦中惊醒,枕边人身上的香水味为何总是混着许芊芊最爱用的沐浴露气息...
"说起来..."宋临风松开许芊芊,温柔地抚摸着俞瑾枯瘦的脸颊,"你爸妈死的那晚,我和芊芊就在你家客房里...听着你的哭声..."他的拇指重重碾过俞瑾干裂的嘴唇,"她那时候才十七岁,腰细得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许芊芊红着脸捶他:"讨厌!不是说好不提以前的事吗?"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对了,我把俞姐姐这些年的梦话都录下来了...尤其是喊爸爸妈妈的时候...真好听。"
俞瑾的视线开始模糊。记忆碎片突然闪回——高中那年暴雨夜,她收留了被校园霸凌到自杀未遂的许芊芊;结婚前夜,宋临风跪在她父母墓前发誓用生命保护她;上个月病情确诊时,这对"最亲密的爱人"红着眼眶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监控都处理好了?"宋临风突然压低声音。
许芊芊晃了晃手机:"张主任刚发消息,说系统升级导致过去72小时录像全部丢失。"她狡黠地眨眨眼,"正好是俞姐姐'突发病情恶化'的时间段呢。"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宋临风突然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老婆!坚持住!医生!快叫医生!"他的演技精湛得令人作呕,眼泪准确滴在俞瑾逐渐涣散的瞳孔上。
许芊芊则按下紧急呼叫铃,瞬间泪如雨下:"俞姐姐!求求你别丢下我们!"她哭得浑身颤抖,却不忘将隆起的小腹贴在俞瑾逐渐停止起伏的胸口——那里戴着俞瑾祖传的翡翠吊坠。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俞瑾听见宋临风贴在她耳边低语:"放心,你爸妈留下的矿业股份...我会好好享用的..."
——
"砰!"
俞瑾猛地从书桌前抬头,额头传来剧痛。她怔怔地看着滚落在地的相框——那是她和父母最后的合影,拍摄于他们车祸前一周。
手机屏幕亮起,日期显示:2018年5月12日。
父母去世前三天。
"姐?做噩梦了?"柔软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俞瑾浑身僵硬地转身,看见十七岁的许芊芊穿着高中校服,脖颈上还贴着纱布——那是上周校园霸凌留下的割腕痕迹。
少女担忧地递来一杯热牛奶:"喝点东西压压惊吧,你最近睡眠太差了..."
俞瑾盯着杯中摇晃的乳白色液体,突然想起前世死前许芊芊的话:"...这些年的梦话都录下来了...尤其是喊爸爸妈妈的时候..."
"先放着吧。"她推开杯子,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芊芊,明天...想跟我去趟西山寺吗?"
"啊?"许芊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可...明天不是约了临风哥来补习数学吗?"
俞瑾笑了。她终于想起来了——前世父母出事那天,许芊芊确实"恰好"约了宋临风来家里。而当时她因为突发高烧,没能陪父母去还愿...
"那就改天吧。"她轻声说,手指划过手机通讯录里宋临风的名字,"我突然想起...有些账要好好算一算。"
窗外,五月的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像极了十二年后她死亡那天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