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是被一缕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熏醒的。
那味道像是从鼻腔直钻进太阳穴，头更疼了。
她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有人用细针一下下戳神经，喉咙干得发疼，连吞咽都难受。
手指刚动了动，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
掌心传来微热的触感，带着点粗糙和力道，她立刻认出那是谁。
抬头时，沈砚的脸就在上面。
他的胡茬蹭得她手背有点痒，那是他熬夜的标志——以前她总笑他像炸毛的猫，现在却觉得心疼。
“醒了？”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玻璃，透着疲惫和压抑，“你在做什么傻事？”
他举着半张焦黑的符纸，边缘还沾着朱砂，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顾晚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她昨夜没画完的延寿符，可能晕倒的时候掉出来，被他捡到了。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指腹压着她手腕上的脉搏，像是在确认她心跳稳不稳。
“我……”她的声音发涩，喉咙堵得慌，“只是试着重画一张平安符。”
“平安符会让你灵力透支到昏迷？”沈砚皱眉看着符纸上的金纹。
他突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额头，呼吸拂过她的脸，“你知不知道，你晕过去的时候，脉搏弱得像要断了？”
顾晚这才注意到他眼下乌青比昨天更重，眼里满是血丝，头发也乱了。
她喉头发紧，想起昨晚他说“只剩不到一百天”时的绝望，想起他藏了十年的守护符已经磨破了边——原来他早就开始数自己的日子。
“我只是……”她伸手碰了碰他发颤的睫毛，指尖感受到细微的抖动，“想让你多活几天。”
沈砚的呼吸猛地停住。
他低头吻她手背，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焐化：“你母亲用命换我一条命，你又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他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意，“我沈砚凭什么要你们母女这样对我？”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安静。
震动声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沈砚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顾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热搜标题刺得她眼睛生疼——#顾晚韩哥酒店密会#，配图里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并肩走进酒店，动作亲密。
“韩哥是谁？”沈砚的声音很轻，落在她心里却沉甸甸的。
顾晚撑起身子，指尖抵在屏幕上放大照片。
照片里的“她”穿着上周直播时穿过的米白色针织衫，但袖口的蕾丝边明显是P过的。
她正要开口，腕间的手环突然发烫，星瞳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主人快看！这张照片有PS痕迹！”
阿宝的投影“唰”地从手环里钻出来，爪子快速划拉着空气：“原图找到了！拍摄地点是韩哥家楼下的便利店，时间是三天前下午三点。但那天你在青城参加玄学讲座。”
顾晚冷笑一声，抢过沈砚的手机翻到直播后台记录。
画面里，她正站在青城道观的台阶上讲罗盘，背景清楚显示着青铜香炉和弹幕刷的“青城特产糖画”。
“有人想让我们自乱阵脚。”她把手机递回去，“可能是白露。”
“是她。”沈砚接过话，“她上个月买了家娱乐公司，最近一直在买我对手的股票。”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声透过掌心传来，“你信我吗？查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顾晚望着他眼底的情绪，想起他昨晚说“我贪心想多留你几天”时的小心翼翼。
她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皱痕，轻声道：“我信你。就像你信我没给你下药、没偷镯子、能护着你一样。”
沈砚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把她圈进怀里，下巴搭在她头顶：“你不是她。”他突然说。
顾晚一僵，正要推开他，却听他接着说：“我母亲的救命恩人是你妈妈。但现在我才明白，我想爱的人，是你。”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我不想再拿‘替恩人照顾女儿’当理由活着了。顾晚，我想爱你，只因为你是你。”
顾晚鼻子一酸。
她想起被顾家赶出去那天，暴雨中一辆黑色轿车默默跟了她三条街；想起她直播算命时，总有人匿名打赏最高额度的“玄光普照”；想起沈母寿宴上他放视频时，眼底只为她燃起的火。
原来不是她在黑暗里找光，是光一直追着她跑了十年。
她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颈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像是终于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那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低头吻她发顶，手臂收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株缠在一起的树，根须在地下盘桓了十年，终于开出花来。
同一时间，二十公里外的监控室里，白露“啪”地摔了咖啡杯。
瓷片飞溅，液体洒在地毯上。
屏幕上，沈砚正在替顾晚掖被角，动作轻得像是碰易碎的瓷器。
“顾晚，你果然不简单。”她扯了扯嘴角，按下红色按钮，一封加密邮件“叮”地发送到林母邮箱，“沈砚已经动情，准备第二阶段。”
邮件刚发出去，监控画面闪了一下。
画面里，沈宅大门外站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仰头望着楼上。
他手里捏着一份泛黄的档案，封皮上“苏家”两个字被月光照得发亮。
管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先生，门外有位阿九先生说找顾小姐，说是……有旧人托他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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