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混着金属和塑料的冷意,像细针一样往气管里扎。
沈砚站在重症监护室玻璃前,手指贴着冰凉的表面,几乎要陷进去。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病床上那个苍白的身影上。
透过玻璃能听见仪器滴答作响,像是倒计时的心跳。
顾晚的手臂上,青紫色纹路已经从手腕爬到了肘弯,像一条狰狞的蛇正往心脏游去。
那颜色深得发黑,隐隐泛着不祥的光泽,每跳动一下都像是要撕开皮肤爬出来。
“沈先生。”钟道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沙哑和凝重。
他袖口沾着未干的朱砂,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他手里捏着一张镇魂符,符纸边缘还泛着焦黑,像是刚从火里抢出来的。
“我刚又搭了脉。”
沈砚转身,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结果?”
“体内能量紊乱已经深入经络。”钟道长眉头拧成死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符纸,“若不压制……撑不过三个月。”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
沈砚咬紧牙关,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没有别的办法?”
“这张镇魂符能延缓恶化。”钟道长递过符纸,符面的金色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得贴身带着。”他顿了顿,“她最近有没有接触过特别的东西?比如古籍、旧物?”
沈砚接过符纸,指尖碰到钟道长掌心的薄茧,粗糙而冰冷。
他想起顾晚这两日总翻出母亲留下的檀木盒,里面那枚刻着“苏”字的玉佩最近总被她攥在手心,掌心里留下一道道红印。
刚要开口,床头的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晚晚!”沈砚扑到玻璃前。
顾晚的睫毛剧烈颤动,汗水从闭合的眼缝里渗出,咸湿的气息仿佛穿透玻璃扑面而来。
青紫色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肩颈蔓延,像毒液在血管中奔涌。
“先给她戴上符!”钟道长冲进病房,沈砚也挤了进去。
他颤抖着将符纸塞进顾晚睡衣领口,指尖碰到她滚烫的皮肤——比昨天更烫了。
顾晚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血肉里,那种力道让他感到一阵剧痛,却又不敢挣脱。
她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散得很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撑开了意识:“阿砚……旧宅……”
话音未落,她又重重跌回枕头,呼吸重新变得急促。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三天前顾晚翻出林家旧宅的钥匙,说“有些事得自己查清楚”。
当时他以为她只是想找当年被污蔑的证据,现在看来……
“钟道长,她刚才说的旧宅……”
“先稳定她的情况。”钟道长已经在调配新的针剂,“我守着,你去查。”
沈砚低头吻了吻顾晚汗湿的额头,温热的液体滑落在唇边,带着淡淡的咸腥:“等我回来。”
林家旧宅的铁门锈得很严重,沈砚戴着手套推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他摸出顾晚常用的黄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这地方的风水,比他想象中更邪。
书房的锁是顾晚用铁丝挑开的。
沈砚进去时,书桌上摊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封皮上“阴阳要术”四个字被虫蛀得残缺不全,内页却很新,显然是被人精心保存过。
他翻到中间某页,瞳孔骤缩。
“气运转移术:以血为引,借命为媒,可将他人气运转嫁己身……施术者需每日以受术者贴身物品为祭,三月成局,受术者命格崩解,施术者得享大运。”
书页边缘有一行小字,墨迹未干,像是顾晚刚写的批注:“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砚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浮现出林薇薇接手顾氏后的种种变化——那些看似偶然的成功背后,竟藏着如此阴狠的真相。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助理发来的定位:“林氏关联公司已控制,但现场有异常。”
沈砚合上古籍塞进怀里,转身时瞥见窗台上摆着个红布包裹的小坛子。
他掀开红布,里面是半瓶黑褐色液体,凑近闻有股铁锈味——是顾晚的血。
“啪!”
窗户被风撞得关上,沈砚的影子在墙上晃得像团黑雾。
他捏碎坛子,转身时瞥见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眼底泛着暗红,是被怨气冲了。
林氏集团大楼的玻璃映着警灯的红光,远处的警笛声此起彼伏。
沈砚刚下车,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暗处冲出来,每人手里都捏着张符纸。
为首的那个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符纸在掌心燃起幽蓝火焰,空气瞬间变得潮湿而阴冷。
“沈总,小心!”助理举着防暴盾要挡,被沈砚抬手拦住。
他盯着那些符纸上的纹路——是茅山派的驱邪符,但被人用黑狗血浸过,反而成了阴符。
“雕虫小技。”沈砚冷笑一声,左手结了个封灵印。
符纸刚要烧到指尖,突然灭了,灰烬随风飘散。
为首的男人瞳孔一震,转身要跑,被沈砚一记封灵掌拍在后背,直接撞进消防栓里。
“带回去审。”沈砚扯松领带,后颈的冷汗浸透衬衫。
他摸出手机给钟道长发消息:“找到气运转移的证据,晚晚的反噬和这个有关。”
别墅客厅的落地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洒在地毯上。
沈砚推开门,看见顾晚站在楼梯口,头发披散着遮住半张脸,手里捏着张卦象。
纸上用朱砂写着“死局”两个字,红得刺眼。
“晚晚?”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怎么不睡?”
顾晚突然抬头,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她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撕扯:“蓝雨……你别想……”
她后退两步,指尖深深掐进自己手腕,鲜血渗出,在地板上滴成一朵朵妖异的花。
沈砚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起医院里她滚烫的体温,想起旧宅里那坛她的血,想起刚才那些拿符纸的人——他们是冲顾晚来的,是来灭口的。
“晚晚,是我。”他慢慢伸手要碰她肩膀,却被她猛地推开。
顾晚的指甲划过他手背,在皮肤上留下五道红痕,带着灼热的痛感。
她的瞳孔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声音变得沙哑:“你终于听懂了吧?我们才是最强的存在。”
“晚晚!”沈砚急了,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回荡,顾晚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她看着自己掐红的手腕,又看看沈砚手背的抓痕,突然哭了:“阿砚,我刚才……”
“我在。”沈砚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在。”
顾晚的眼泪浸湿他衬衫,她攥着他衣角的手在发抖:“蓝雨说……只要接受她,就能解决反噬。可我怕……我怕会变成怪物。”
“不会的。”沈砚吻她的眼尾,舌尖尝到她泪水的咸涩,“我们一起找办法,旧宅的古籍我带来了,钟道长明天就来研究。”
顾晚突然抬头:“阿砚,我想直播。”
“什么?”
“我要公开推演林家命格。”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他们偷了我的气运,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摸出手机翻到直播界面,手指悬在“开始”键上,“老K最近在关注我,这是引他现身的机会。”
沈砚的手指覆盖住她的手背,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安心:“我陪你。”
顾晚笑了,眼睛里重新有了光:“等明天。”
窗外,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银光照在她领口露出的镇魂符上。
符纸边缘的焦黑突然泛起微光,像是某种预兆,悄然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