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是被消毒水的气味呛醒的。
睫毛颤了颤,她眯起眼,入目是沈砚伏在床头的侧影。
他的手指还攥着她的手腕,指节泛着青白,像要把她的脉搏刻进骨血里。
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他眼下的青黑上镀了层淡金——这男人昨晚怕是连眼都没合。
"醒了?"沈砚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板。
他抬头时,顾晚看见他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慌乱,"医生说你只是过度消耗......"
"阿砚。"顾晚打断他,喉咙发紧。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掌心有道淡金色的符文痕迹,像是被谁用香火灰画上去的,"我昨晚......"
"你说梦话了。"沈砚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胡茬扎得她手背发痒,"喊了声'妈妈'。"
顾晚的呼吸顿住。
昨夜那道温柔的女声又在耳边响起,比梦境更清晰:"晚晚,看看枕头底下。"她顺着声音转头,床头柜上躺着块半旧的玉牌,在晨光里泛着暖玉特有的光晕。
背面刻着的"苏"字像团火,烫得她眼眶发酸。
"保洁早上收拾房间发现的。"沈砚顺着她的目光解释,声音放得很轻,"她说玉牌压在你枕头底下,像......"他喉结动了动,"像谁特意放的。"
顾晚指尖抚过玉牌背面的小字"晚晚生辰,母苏清瑶立",忽然想起母亲遗物里那张泛黄照片,背面写着"晚晚,妈妈在云城等你"。
原来不是她记错了,是命运的线头终于开始缠绕。
"我没事。"她把玉牌攥进手心,冲沈砚笑了笑。
可话音刚落,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刺痛,像有根细针在往骨髓里钻。
她猛地皱起眉,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沈砚的瞳孔骤缩。
他立刻按响床头铃,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叫钟道长过来。"
二十分钟后,钟道长提着青铜罗盘跨进病房。
这位道教世家传人向来仙风道骨,此刻却急得连道袍都系歪了——是沈砚亲自派直升机从青城山接来的。
"姑娘把手伸出来。"钟道长搭脉的手指刚触到顾晚手腕,脸色就变了。
他的拇指在她寸关尺上快速移动,额角渐渐渗出细汗,"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
"什么力量?"沈砚站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床头柜,一下比一下重。
钟道长没答话,从道袍里摸出枚铜钱。
铜钱在掌心转了两圈,他突然低喝一声"定",铜钱却"咔"地裂成两半,碎渣簌簌掉在床单上。
顾晚倒抽口凉气。
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有团灼热的火在烧,又有股阴寒的风在吹,两种力量撞在一起,像在绞她的筋脉。
"这是......"钟道长盯着碎裂的铜钱,声音发颤,"是玄学功德系统的反噬。
姑娘最近是不是用了太强力的技能?"
顾晚想起三天前为救老K,她强行用了"霉运诅咒券"逆转生死。
当时系统提示"功德值不足,强行使用将触发反噬",她没当回事——毕竟老K是被林薇薇买凶灭口的,那是她复仇的关键人证。
"反噬会怎样?"沈砚突然抓住钟道长的手腕,指节发白,"你直说。"
"轻则经脉尽断,重则......"钟道长看了眼顾晚苍白的脸,把"性命之忧"咽了回去,"得尽快压制,否则......"
"我知道了。"顾晚打断他,攥着玉牌的手更紧了。
她望着沈砚发红的眼尾,突然笑了笑,"今天直播我得去,粉丝等了三天。"
"晚晚!"
"阿砚,"她伸手摸他的脸,"我现在是'玄学姐',要是突然停播,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她没说完,沈砚就懂了——林薇薇的水军正盯着,稍有破绽就会被撕成碎片。
沈砚闭了闭眼,最终妥协:"我让人在直播间装监控,有任何不对......"
"我知道。"顾晚轻轻点头。
下午三点,直播间的补光灯亮起时,顾晚的手还在抖。
她对着镜头调整罗盘,余光瞥见弹幕已经刷成一片:"学姐终于开播了!" "昨晚热搜说学姐进医院了,是真的吗?"
"各位久等了。"她扯出个元气满满的笑,声音却比平时轻了三分,"今天讲......"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闪过刺目的红光。
顾晚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看见自己倒在血泊里,沈砚跪在旁边,抱着她的手在发抖,脸上全是血,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晚晚,你别睡......"
"啪!"
罗盘"当啷"掉在桌上。
顾晚猛地站起身,撞得椅子向后翻倒。
弹幕瞬间炸锅:"学姐怎么了?" "她表情好吓人!" "不会是又在装神弄鬼吧?"
沈砚的声音从直播间门口传来。
他西装都没穿,只套了件黑衬衫,领带歪在锁骨处。
顾晚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退到墙角,后背抵着冰凉的墙纸,额角的汗把碎发黏在脸上。
"没事......"她刚开口,喉咙就像被火烧,"我只是......"
"闭麦。"沈砚大步走过来,直接切断直播信号。
他弯腰把她打横抱起,西装裤蹭到地上的罗盘,"去私人诊所。"
顾晚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却觉得那味道里混着铁锈味——和幻视里的血一样。
她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声音发颤:"阿砚,刚才的画面......"
"假的。"沈砚低头吻她额头,"是反噬引起的幻视。"
"嗯。"顾晚应着,可幻视里沈砚发红的眼尾太清晰,清晰得她心慌。
她埋下脸贴在他颈侧,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我只是太累了......"
"睡会儿。"沈砚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到了叫你。"
顾晚闭了眼。
可刚要睡着,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
那声音不再是阿宝软乎乎的奶音,而是沙哑阴冷的女声,像指甲刮过黑板:"换我来掌控吧,我可以让你更强。"
顾晚猛地睁开眼。
她看见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瞳孔里泛着诡异的幽蓝,和系统变异体"蓝雨"的眼睛一模一样。
"不......"她下意识想抗拒,可体内那股阴寒的风突然变得滚烫,顺着血管往心脏钻,"不要......"
"晚晚?"沈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低头看她,"哪里疼?"
顾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听见蓝雨的笑声在脑海里回荡:"别怕,我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生不如死。"
私人诊所的灯光亮起时,顾晚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沈砚抱着她冲进去,白大褂们蜂拥而上。
钟道长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里面,他掀开顾晚的衣袖,看见她手臂上爬满青紫色的纹路,脸色瞬间惨白。
"快!"他大喊着让护士拿银针,"先封她的太渊穴!"
沈砚被拦在门外。
他隔着玻璃看着顾晚被按在治疗床上,银针一根接一根扎进她的穴位,拳头砸在墙上,闷声问:"怎么会这样?"
"系统反噬深入了。"钟道长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带着压抑的急促,"她体内的能量......紊乱得厉害。"
沈砚的呼吸顿住。
他望着顾晚苍白的脸,想起昨夜她趴在他怀里说"要是我真的......",喉结动了动,轻声说:"晚晚,我不会让你有事。"
治疗室里,顾晚迷迷糊糊听见钟道长的声音:"得再搭次脉......"
她感觉有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腕。
这次,钟道长的手指在她寸关尺上停留了更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沈砚的声音带着紧绷。
钟道长没说话。
他望着顾晚手臂上越来越深的青紫色纹路,攥着银针的手微微发抖——这哪是普通的反噬,分明是......
"先稳定她的情况。"他错开话题,"今晚我守着。"
沈砚没追问。
他盯着顾晚闭着的眼,突然想起她直播时那声破碎的"阿砚",心脏像被人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窗外的夜色渐深。
顾晚在昏迷中皱起眉,喉咙里溢出模糊的呓语。
蓝雨的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响起,比之前更清晰:"接受我,你就能......"
"不。"顾晚在意识里摇头,"我自己可以。"
可回应她的,是体内那两股力量更剧烈的撕扯。
钟道长再次搭脉时,指尖触到顾晚的手腕,眉头锁得更紧——她的脉象比之前更乱了,像团被狂风卷起的乱麻,根本摸不清头绪。
他抬头看向沈砚,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再观察一晚。"
沈砚没说话。
他坐在床沿,握住顾晚的手,把脸埋进她手心。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后背投下片阴影,像道未愈的伤。
顾晚在昏迷中动了动手指,轻轻回握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