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是被一阵钝痛劈醒的。
太阳穴像被人用细针一下下挑着,她蜷在沈砚怀里,手指无意识抠住他衬衫下摆,喉咙里溢出半声呜咽。
沈砚几乎是立刻醒了,手臂收紧些,掌心覆上她额角:“又做噩梦了?”
“妈……”顾晚哑着嗓子,眼泪先滚出来。
她摸到心口还在发烫的浅青痕迹,记忆碎片像潮水涌来——暴雨夜,顾母跪在佛堂前咳得浑身发抖,背后那尊鎏金观音的眼睛泛着诡异红光,“是命格反噬……他们用她的命养别人的运。”
沈砚的呼吸顿了顿。
他昨夜守了她半宿,眼下青黑未褪,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指节捏得发白。
“我让人查顾夫人往生那年的所有风水记录。”他低头吻她发顶,声音沉得像块铁,“不管是谁动的手,我剥了他们的皮。”
窗台上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玄猫阿宝缩成团,原本油亮的黑毛蔫巴巴搭着,连尾巴尖都没力气翘。
顾晚刚要起身,沈砚已先一步把她按回被窝,自己披了件外套走过去。
阿宝却只往顾晚方向挪,喉咙里发出小猫崽般的呜咽:“蓝雨最近太活跃了……她在吞我的功德。”
“蓝雨?”沈砚皱起眉头。
“是老K养的阴灵。”顾晚伸手,阿宝立刻跳上她膝头。
她摸到它脊背下突兀的骨感,心尖跟着抽痛,“林夫人当年找老K改命,用阴灵镇宅,那东西吸了太多怨气,现在要反噬了。”
沈砚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眉峰压得更低:“陈特助说,研发部张总监今早把新芯片参数错发给竞争对手了。”他握住顾晚的手,指腹蹭过她手背上那道浅青,“还有司机今早撞了护栏,人没事,但车送去修了。”
顾晚垂眸看阿宝。
小猫的瞳孔缩成细线,忽然抬起爪子拍她手腕:“是‘衰神附体’。老K把霉运缠在你身边的人身上,要让你孤立无援。”它声音发闷,“我现在……吃不动那么多霉运。”
“不会的。”顾晚把阿宝贴在脸颊上,凉丝丝的毛擦过眼泪,“你是我用半条命换的灵体,要散也是我先散。”
沈砚突然扣住她后颈,力道重得几乎要把人嵌进自己骨头里:“顾晚,你再敢说这种话——”他喉结滚动两下,低头吻她湿润的眼角,“我让人把老K的骨头拆了喂狗。”
顾晚被他吻得鼻尖发酸,刚要说话,阿宝突然弓起背,瞳孔泛起金光。
它从她膝头弹起,爪子在床单上勾出几道线:“他们布了‘霉运线’!从沈氏大厦连到明晚的颁奖典礼!”它跳到顾晚肩头,尾巴扫过她耳垂,“我能吃掉这些线,但得趁他们没合拢的时候。”
“会伤着你吗?”顾晚按住它脊背。
阿宝歪头蹭她下巴:“你给的功德够。”它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不想看你哭。”
沈砚的手指在身侧攥紧。
他看着顾晚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忽然想起昨夜她在梦中呢喃“光来了”时的模样。
原来不是梦,是她自己,在往黑暗里撞出光来。
“去。”顾晚摸出床头的朱砂笔,在阿宝额头点了个小印,“小心阴灵。”
阿宝“喵”了一声,从开着条缝的窗户钻了出去。
沈砚把她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让人调二十个保镖跟着你。”
“不用。”顾晚反手圈住他腰,“老K要的是我慌,我越稳,他越急。”她抬头笑,眼尾还挂着泪,“再说了,我有阿宝。”
沈砚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他能感觉到她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在他心口,像在敲战鼓。
明晚的颁奖典礼是林氏赞助的慈善晚会。
林夫人特意让林薇薇作为“爱心大使”登台,红底金纹的礼服挂在身上,镜子前照了三小时。
“顾晚那小贱人现在该躲在哪个破屋里哭呢。”她对着化妆师翘下巴,“等我上台,让镜头多扫扫我手腕的翡翠镯——沈太太?呵,沈砚迟早要嫌她晦气。”
林夫人坐在沙发上喝茶,眼角的细纹里都是笑。
她看着林薇薇转了个圈,金镯子撞出清脆声响,那是老K用顾母命格养了十年的“福器”。
“晚些上台,别急。”她端起茶盏,“等顾晚到了,让她看看,谁才是被命运偏爱的。”
红毯外的记者已经挤成一团。
顾晚挽着沈砚的手臂下车时,闪光灯几乎要刺破夜空。
她穿了件素白旗袍,颈间坠着沈砚送的翡翠平安扣,腕上什么首饰都没戴——除了道浅青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淡金。
林薇薇在后台咬碎了后槽牙。
她盯着监控里那对璧人,指甲掐进掌心:“妈,顾晚怎么来了?沈砚不是说不参加这种活动?”
“他当然要护着她。”林夫人放下茶盏,“但护得越紧,摔得越惨。老K的霉运线今早已经合拢,等你上台……”她笑出声,“顾晚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出事,她到时候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主持人已经在报林薇薇的名字。
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上台,镁光灯下笑得像朵牡丹。
“感谢林氏对慈善事业的支持——”
“喵——”
一声清越的猫叫盖过她的声音。
所有人转头,看见只玄猫蹲在红毯边缘的鲜花丛里,金瞳映着灯光,像两颗小太阳。
林薇薇的高跟鞋尖突然绊到台阶缝隙,身体不受控地往前栽。
她下意识去抓话筒架,却碰翻了旁边的香槟塔。
“哗啦——”
玻璃碎片混着香槟酒液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薇薇尖叫着摔下台阶,裙摆勾住栏杆,整个人倒吊在半空中,金镯子“当啷”掉在地上,裂成两半。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记者的镜头全对准了她,直播弹幕疯狂滚动:
“玄猫现世!这是玄学姐的猫吧?”
“林薇薇这摔得也太巧了,玄猫是不是在挡灾?”
“那镯子裂了!之前不是说花三千万拍的吗?”
顾晚站在观众席最前排,看着阿宝蹲在鲜花丛里舔爪子。
小猫的毛色比昨晚亮了些,肚子微微鼓着,像塞了团软棉花。
她摸出手机,在直播里发了条弹幕:“玄猫认主,邪祟退散。”
弹幕瞬间被“玄学姐牛掰”刷屏。
沈砚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腕上的浅青痕迹——那痕迹不知何时淡了,却泛着暖融融的光,像块小太阳贴在皮肤上。
林夫人在后台扶住发颤的桌角。
她盯着监控里那只玄猫,忽然想起顾晚昨夜在花园里说的话:“光来了。”
阿宝舔完爪子,伸了个懒腰。
它的尾巴尖翘起来,在夜风中晃了晃,比之前粗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