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的私人书房里弥漫着陈年老檀的香气,暖黄色的台灯在老旧的书桌上投下一圈光晕。
顾晚的指尖刚碰到那封泛黄的信,手腕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信封上“给我的女儿”这几个字,是母亲林月白特有的簪花小楷,每一笔都带着她教顾晚写毛笔字时的温度。
“小晚,”赵老爷子枯瘦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上个月整理老林的遗物时,在她常用的檀木匣最底层翻到了这封信。她走前三天还来找我喝茶,说‘老赵,要是哪天我没了,这东西你替我收着’。”
顾晚喉咙发紧,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的暴雨夜,母亲浑身湿透地冲进孤儿院接她,怀里还抱着温热的糖炒栗子;想起被顾家接走后,母亲总是在她的枕头下塞手写的食谱,说“养女也是女儿,要吃最甜的”。
信封封口的浆糊早已因岁月变得脆硬,她轻轻一揭,一张折叠的信纸和一支银色录音笔滑落出来。
信纸边缘泛着茶渍,但字迹依然清晰:“若你听到这段话,请为妈妈讨回公道。”
“按下去。”赵老爷子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他扶着椅背站起身,“我去给你倒杯茶。”
书房门合上的瞬间,顾晚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小晚,我的阿宝。”
熟悉的嗓音从小小的机器里传出来,顾晚的眼泪“啪”地落在信纸上。
那是母亲的声音,带着她临终前特有的气若游丝,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请查看顾家账本的第三页……别相信你父亲,他是凶手。”
“妈妈?”顾晚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手指紧紧攥住信纸,“你说什么?凶手?”
录音里传来急促的咳嗽声,接着是玻璃器皿碰撞的清脆声响:“别怕,妈妈把证据都藏好了。他们给我吃的药不是治心脏病的,是……是慢性毒药。你看看我床头的蓝瓷瓶,里面有半瓶没吃完的药,拿去给老周化验……”
“叮——”
手机的震动声吓得顾晚差点把录音笔掉在地上。
是沈砚的消息:“病历找到了,关键页被替换了。等我。”
她抹了一把脸,把录音笔和信纸塞进随身的帆布包里。
经过赵老爷子身边时,老人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温热的保温杯:“茶里放了桂圆,暖身子。”
顾晚走出老宅时,月亮刚爬上梧桐树梢。
她攥着保温杯的手渐渐暖和起来,却暖不化心口的冰——母亲临终前该有多绝望?
她明明早有察觉,却为了保护女儿,把所有线索都藏进了最稳妥的后手。
沈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顾晚推开门时,正好看见沈砚俯身翻查一沓病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颈间。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夜更浓:“你看这个。”
他抽出一张纸拍在桌上,纸张边缘的编号是“037”,但下一页的编号直接跳到了“039”。
“我让人调取了医院的原始档案,”沈砚的指尖敲着缺失的页码,“顾夫人最后三个月的用药记录被替换过。主治医生周明远的签名是伪造的。”
顾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妈妈在录音里提到了周医生,说让我找他化验药瓶。”
“我已经联系周医生了,”沈砚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刚发来的短信,“他明天飞回来。”
办公室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沈砚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让他进来。”
门开的瞬间,顾晚认出那是顾家的法律顾问张律师。
他从前总是跟着顾父出席宴会,西装永远笔挺,此刻却皱巴巴的,额角还沾着碎发。
“沈总,顾小姐。”张律师搓了搓手,目光在顾晚脸上停留了半秒,“当年顾先生确实亲自签署了用药方案……但我知道那不是周医生的建议。”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U盘,“这是当年的会议录音,顾先生说‘月白的病不能拖,按这个方案来’,周医生当场反对,说会加速心脏衰竭……”
顾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抓起U盘冲进沈砚的私人休息室,电脑开机的“滴”声像重锤敲在心上。
录音里,顾父的声音清晰得可怕:“老周,你就当没看见。这是为了顾家的声誉,月白要是撑不过去……”
“够了。”沈砚从身后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现在让人去顾家老宅取蓝瓷瓶。”
顾晚转身抱住他,眼泪浸湿了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妈妈说查账本第三页,我要直播。”
“好。”沈砚捧起她的脸,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我让人清理直播间的水军,韩哥会帮忙控评。”
深夜十一点,顾晚的直播间准时开启。
屏幕前的她没有化妆,眼尾还泛着红,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今天,我要替我妈妈林月白,说几句话。”
弹幕瞬间刷起“蹭热度”“顾家养女又作妖”,直到她按下录音笔。
“小晚,我的阿宝……”
母亲的声音刚响起,弹幕突然停滞了。
三秒后,满屏的“卧槽”“是林夫人的声音”刷得比火箭还快。
当那句“别相信你父亲,他是凶手”炸出来时,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从十万飙升到百万,系统差点卡到崩溃。
“妈妈,”顾晚对着镜头举起蓝瓷瓶,“今天,我替你讨回公道。”
凌晨五点,顾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灯全亮着。
顾父摔了第三只茶杯,碎片扎进脚面他也不在意,红着眼瞪着董事会的投影屏——热搜第一是“顾母临终遗言曝光”,第二是“顾氏账本惊天秘密”,第三是“顾家养女直播实锤”。
“董事长,”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平板,“股票开盘暴跌20%,散户在抛售……”
“放屁!”顾父抄起平板砸在墙上,玻璃碎渣溅到财务总监脸上,“这是诽谤!我要告她!告那个小贱人!”
他话音未落,手机弹出林薇薇的消息:“爸,奶奶住院了,她说你要是再不管,就把顾家当年收养顾晚的协议公之于众……”
同一时间,白露窝在酒店套房的真皮沙发里,指尖绕着发尾轻笑。
她拨通林母的电话,声音甜得发腻:“阿姨,您还记得当年那个‘异能者清除计划’吗?顾晚的实验体档案,我拿到了……”
而在三百公里外的黑客基地,韩哥的机械键盘敲得噼啪响。
监控画面里,白露的每句话都被转换成数据流,他勾着嘴角点击“上传”:“顾姐,您要的礼物,暗网永久备份了。”
清晨七点,顾晚站在落地窗前。
晨雾未散,天空阴沉沉的,像块压在人心头的铅。
她摸出红宝石吊坠,这次没有刺痛感,反而有暖流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系统,”她轻声问道,“还有多久?”
“倒计时60小时。”系统的电子音难得带了一丝波动。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顾晚探头望去,沈砚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单元门口。
他仰着头看过来,即使隔着七层楼,她也能看见他眼里的光——那是属于她的、最明亮的光。
她转身拉开抽屉,里面躺着沈砚昨夜打印的顾家账本扫描件。
纸张边缘被她翻得卷了边,第三页的数字像把刀,刻着顾母治病的钱如何被挪用,刻着顾父如何用她的命换顾家的财报好看。
“等我。”她对着空气说,指尖轻轻抚过账本上的数字,“等我把所有真相都摊在阳光下,然后……”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账本哗哗作响。
顾晚望着阴沉的天空笑了,那笑容里有十二年来的委屈,有昨夜的眼泪,更有即将到来的、势不可挡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