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初晴的墓园里,青石台阶上还凝着水珠。
顾晚蹲在母亲墓碑前,指尖轻轻拂过碑上"顾清欢之墓"几个字,被雨水泡软的青苔沾在指腹,像极了母亲生前给她梳头发时,落在她手背上的碎发。
她怀里抱着那个裹了三层红布的木盒,系统的提示音在耳畔嗡嗡作响——倒计时40小时的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比墓碑前摇晃的白菊更刺眼。
但此刻她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因为木盒里躺着母亲用性命护住的原始账本,每一页都沾着二十年前的血。
"妈,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她对着墓碑轻声说,声音被风卷走半截,又被自己咽回喉咙。
手机支架在身侧支起时,金属腿磕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得她指尖一颤。
直播开始的提示音响起,镜头里先映出她泛白的指节,再缓缓抬起,露出墓碑上"顾清欢"三个字。
弹幕瞬间涌进来。
【玄学姐今天怎么在墓园?】
【不会又要爆大料吧?我手机充好电了!】
【等等那是顾晚?
她身后的墓碑...顾清欢?
不是顾家前夫人吗?】
顾晚深吸一口气,木盒在膝头打开时,红布摩擦的窸窣声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拽着她衣角的动静。
账本封皮上的霉斑在镜头下清晰可见,她指尖抚过第三页的折痕——那是母亲被推下楼梯时,死死攥在手心留下的。
"这里记着顾氏集团二十年来的每一笔黑账。"她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直播间,"但更重要的是,第三页的日期是2005年7月15日,我妈最后一次去医院的记录。"
镜头缓缓下移,纸页上的钢笔字被雨水浸得有些晕染,但"慢性砷中毒"五个字依然刺目。
弹幕瞬间炸成一片,满屏的"卧槽""救命"刷得顾晚眼晕,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机里放大,像擂鼓。
"顾氏的保健品生产线用工业明胶替代食用胶,我妈作为研发主管发现后,要求停产。"她的指甲掐进掌心,"顾延平——我名义上的父亲,他说'清欢,你再闹,晚晚的户口就办不下来'。"
风突然大了,吹得直播支架晃了晃。
顾晚伸手稳住镜头,却在反光里看见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碾过碎石路,驾驶座上沈砚的侧脸被车窗映得很淡,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同一时间,顾家集团顶楼财务部。
沈砚的皮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带着冷硬的节奏感。
他身后跟着三个抱着笔记本的技术人员,为首的张律师缩在墙角,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沈砚时把话咽了回去——这位沈氏总裁的眼神像淬了冰的手术刀,扫过他时,他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拷贝所有财务资料。"沈砚的声音比空调温度还低,技术人员立刻上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带起残影。
监控室的警报声骤然响起,顾氏保安队长带着人冲进来,却在看见沈砚时顿住脚步——沈氏集团的logo在他袖扣上闪着冷光,像把悬着的刀。
"沈总这是?"保安队长的声音发虚。
"顾家的每一分钱,都沾着血。"沈砚没看他,目光落在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上,"包括顾清欢的命。"他摸出手机,微博编辑页面在指尖亮起,"我替顾小姐讨个公道。"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顾晚的直播间弹出提示:【沈氏集团V关注了你】【沈氏集团V转发了你的直播】。
弹幕瞬间被"沈总这是公开支持玄学姐?""顾晚到底什么身份?"刷爆,连顾晚都被这提示惊得抬了眼——镜头里,沈砚的微博配图是顾家财务系统的后台截图,配文只有一行字:"证据在此,自取。"
热搜在三秒内爆了。
顾氏集团总部大楼里,董事会会议室的水晶吊灯晃得顾延平眼花。
他攥着红木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对面七个股东的脸在他眼前重叠成一片模糊的愤怒。
"顾总,这财务报表上的漏洞怎么解释?"二股东拍着桌子,"保健品部门三年前就该停的生产线,为什么还在走账?"
"还有顾夫人的死亡证明!"三股东甩过一沓复印件,"法医鉴定是慢性中毒,你说她是突发心脏病?"
顾延平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都是顾晚那小贱人搞的鬼!
她恨我当年赶她出门——"
"顾先生。"
苍老却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老爷子撑着黑檀木拐杖走进来,雨水顺着伞面滴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斑。
他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档案盒的助理,其中一个打开盒子,抽出一沓泛黄的检验报告。
"顾夫人临终前托我给晚晚的东西。"赵老爷子把报告推到会议桌上,"包括她二十年来收集的顾氏违法证据,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像把刀扎进顾延平眼底,"你给她茶杯里下砷粉的监控录像。"
会议室霎时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顾延平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椅子:"不可能!
那监控早被我......"
"被你买通保安删掉了?"赵老爷子冷笑,"但顾夫人拷贝了备份,存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他转向其他股东,"各位,这样的家主,还配掌管顾氏吗?"
"不配!"二股东率先吼出声,"长老会呢?叫他们来!"
顾延平突然冲上前,抓起桌上的镇纸就要砸向赵老爷子。
但他的手腕刚抬起来,两个保镖就从身后钳住他,动作干脆得像拎小鸡。
他拼命挣扎,西装袖子被扯得变了形,脖颈上的青筋鼓成蚯蚓:"顾晚!
顾晚!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够了。"
顾晚的声音从会议室的投影仪里传来。
不知谁接通了直播,此刻她的脸正映在白幕布上,身后是顾清欢的墓碑。
她垂着眼,指尖轻轻抚过碑上的字,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静:"我不是顾家的女儿。"
弹幕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炸成更汹涌的浪潮。
"我是顾清欢的女儿。"她抬头看向镜头,眼眶泛红,却笑得很轻,"她教我善良,教我勇敢,教我不要屈服于命运。
今天,我要让她看到......"她的喉结动了动,"我没有辜负她。"
直播画面突然黑了。
顾晚关掉手机,把额头抵在墓碑上,能清晰地感觉到眼泪砸在青石板上的温度。
风卷着白菊的清香钻进鼻腔,恍惚间,她好像又听见母亲哼着童谣哄她睡觉的声音。
"晚晚。"
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子卷到肘部,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珠。
顾晚转身时,他已经走到近前,掌心捧着温热的姜茶,指腹蹭掉她脸上的泪:"结束了。"
"还没。"顾晚低头看手机,系统提示在屏幕上跳动:【倒计时36小时,是否激活隐藏权限?】她的指尖悬在"是"上方,犹豫了两秒,终究按下。
系统音比以往更冷:"激活成功,检测到实验舱残留脑波......"
夜风渐凉。
顾晚靠在沈砚肩头,看着墓园外的灯火次第亮起。
她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忽然感觉掌心一热——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张泛着幽光的符纸,纹路像极了母亲账本上那些被雨水晕开的字迹。
这晚,顾晚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看见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小婴儿跑过走廊,牌匾上"仁爱医院"四个字被血染红;她看见沈砚攥着半块玉佩在雨里哭,而她自己,手里也握着半块一模一样的;最后,她看见无数光点钻进符纸,有个声音在耳边说:"该醒了,苏家的继承人。"
她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她掌心——那张符纸还在,幽光比睡前更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