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回到别墅时，玄关的壁灯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昏黄。
他解下领带，指尖刚触到书房门把手，便看见大理石台面下压着封没有邮票的信封。
信封边缘泛着焦黑，像是被某种灵力灼烧过，正中央用朱砂写着“命运之门”四个字——和苏棠在祖宅砖缝里看到的字迹如出一辙。
他的呼吸顿了顿，指节抵着桌面将信封抽出来。
拆开的瞬间，有细碎的金粉簌簌落在手背上，信纸上的字是用血写的，笔锋凌厉：“苏家旧址地下祭坛，双重血脉者献祭，蓝雨意识尽消。”
蓝雨。
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太阳穴。
最近半月，每当深夜独处，他总觉得有另一个意识在脑内翻涌，偶尔镜中倒映出的金芒，连镇魂钉都压不住。
他早该想到，蓝雨的残魂从未真正消散，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寄生在他体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钟道长的未接来电。
顾砚拨回去，那边的声音带着急切：“顾先生，我夜观星象，紫薇星旁有凶煞星暗涌，您那边——”
“我需要你帮忙布置封印符文。”顾砚打断他，指腹摩挲着信纸上的血字，“关于命运之门的事。”
半小时后，钟道长提着青铜罗盘冲进书房。
他额角沾着汗，道袍下摆还沾着草屑，显然是从道观一路跑过来的：“您疯了？那地方是上古封印阵眼，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但这是唯一能彻底清除蓝雨的办法。”顾砚转身时，窗棂外的月光正好落在他脸上，金芒在眼底一闪，“我能感觉到，她的意识在蚕食我的理智。再拖下去，下一次失控，可能就不是吻苏棠的胎记那么简单了。”
钟道长的手死死攥住罗盘，青铜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就算要献祭，也该是我这种修道之人——”
“我是双重血脉。”顾砚掀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朱砂痣，和苏棠颈后的胎记纹路一模一样，“苏家玄脉，沈家煞脉，只有我能当这个容器。”
钟道长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抓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唰唰画符：“我给你布三重封魂阵，每道符管四个时辰。记住，十二个时辰内必须出来，否则石门闭合，连我都打不开。”他的指尖沾着墨汁，在顾砚手背按了个符印，“要是……要是你撑不住，就咬破舌尖，血溅到符印上，我在外头能感应到。”
“好。”顾砚应得轻，像是在应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想起机场分别时苏棠眼底的担忧，想起她转身前那抹若有若无的蓝雨笑意——他绝不能让苏棠重蹈覆辙。
星瞳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顾砚！你知不知道苏棠要是知道你做了什么，会有多崩溃？”
他闭了闭眼睛，系统空间里，星瞳的虚影正攥着数据链，发梢都在发抖：“她刚接受自己是玄脉传人的责任，你现在跑去送死，等于把她刚拼好的世界再砸个稀巴烂！”
“正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同意，才必须一个人去。”顾砚指尖抵着太阳穴，蓝雨的意识又开始翻涌，这次带着尖锐的笑声，“你看过她被全网封杀时的照片吗？蹲在天桥下吃冷掉的包子，手指冻得通红还要给人算卦。我不能再让她为我掉一滴眼泪。”
星瞳的虚影顿住，数据链泛起微光：“那你至少……告诉她。”
“等我回来。”顾砚扯出个笑，“如果我能回来，就告诉她。”
夜色更深时，顾砚站在苏家旧址前。
这里早被荒草覆盖，唯有那扇半掩的石门泛着幽光，像头蛰伏的野兽。
他踩断几根枯枝，脚步声在空荡的旧址里格外清晰。
门内涌出的黑雾裹住他的脚踝，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极了蓝雨意识翻涌时的感觉。
祭坛中央刻着古老的符文，每道纹路里都渗着暗紫的血。
顾砚站上去，闭目感受体内的躁动——蓝雨的意识正疯狂撞击他的识海，像是急于挣脱这具身体，去寻苏棠。
“够了。”他低喝一声，金芒在眼底彻底炸开，“既然你想掌控命运，那就让我来终结你。”
“喵——！”
一声撕心裂肺的猫叫惊破夜色。
阿宝从门外的草丛里窜出来，玄色毛发炸成一团，跳上他肩头时带翻了半块碎砖。
它用脑袋拼命蹭他下巴，爪子死死抠住他衣领，喉咙里发出呜咽。
顾砚伸手托住它，掌心能摸到它剧烈的心跳：“怎么跑来了？苏棠呢？”
阿宝的尾巴卷住他手腕，往门外方向甩了甩——它是趁苏棠在密阁研究壁画时溜出来的。
顾砚喉结动了动，把脸埋进它毛里：“告诉苏棠……等我回来。”
黑雾突然翻涌，像是等不及要吞没他。
顾砚松开手，阿宝被震得摔在祭坛边缘。
他张开双臂，任由黑雾裹住全身。
蓝雨的笑声在耳畔炸响，这次混着他自己的声音：“后悔吗？”
“不后悔。”他说，“只要她平安。”
整座遗迹开始剧烈震动。
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石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闭合。
阿宝扑到门前，爪子在青石板上划出血痕，却只能看着那道缝隙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钟道长从暗处冲出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阿宝。
他望着闭合的石门，额角的汗混着冷汗往下淌，嘴唇动了动，终于说出那句一直压在喉咙里的话：“他……真的能做到吗？”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苏家祖宅。
苏棠蹲在密阁壁画前，正用指甲小心抠着砖缝里的纸角。
夜明珠的光落在她发顶，将那截泛黄的信纸映得清晰——上面除了“命运之门”，还有半句被灰尘盖住的“玄脉回溯阵启动条件”。
“晚晚。”
苏老爷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棠猛地抬头，看见他手里握着块泛着青光的玉牌，身后的夜空中，雷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八卦形状。
“该休息了。”苏老爷子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纸角，又迅速移开，“明天开始学封魂术，得养足精神。”
他转身时，玉牌在掌心微微发烫，上面的纹路和壁画上的裂痕完美重合。
苏棠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顾砚发来的消息：“小心，有人想让你成为第二个蓝雨。”她捏紧纸角，指节发白——命运之门，玄脉回溯阵，还有那道在顾砚眼底若隐若现的金芒，所有线索像团乱麻，正缠得她喘不过气。
窗外，雷云的中心裂开道细缝，有幽蓝的光透下来，正好照在壁画上女子的剑尖，映得那道裂痕愈发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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