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指尖的纸角被汗浸得发皱,她望着苏老爷子转身时玉牌泛出的青光,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顾砚那条“小心有人想让你成为第二个蓝雨”的消息在手机屏保上闪烁,像根细针戳进她太阳穴。
“爷爷。”她出声时,声音比预想中轻了许多。
苏老爷子脚步微顿,背对着她的肩膀微微发颤。
夜明珠的光在他白发上跳动,将他握玉牌的手背照得青筋凸起。
“晚晚,”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有些坎,总得自己跨过去。”
话音未落,玉牌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
苏棠眼前闪过一道银芒,再睁眼时,已身处一片虚无空间。
四周光影像被揉皱的绢帛,童年被遗弃的街角、养母摔碎她作业本时冷漠的眼神、林母往她水杯里投药时阴冷的微笑,这些被她压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正像走马灯似的在头顶翻涌。
“这是……”她踉跄着扶住虚无中的“地面”,掌心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雾气,“爷爷启动了玄脉回溯阵?”
“是灵魂镜像。”星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几分焦急,“你的玄脉与意识绑定太深,蓝雨的意识碎片正在侵蚀你的情绪海。要彻底掌控玄脉,你必须面对她——面对你自己。”
苏棠抬头,正看见一团黑雾在前方凝结成女子身形。
那人身着墨色长袍,眼尾的泪痣与她如出一辙,只是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欢迎来到你的内心世界,苏棠。”
“你到底是谁?”苏棠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一团记忆残影——那是她被顾家扫地出门时,沈砚站在台阶上看她的眼神,“是系统分裂出的人格?还是……”
“我是你压抑十年的愤怒。”蓝雨指尖划过一团记忆光影,养母将她的录取通知书撕成碎片的画面突然放大,“是你被顾家养了十五年,最后只换得‘白眼狼’三个字时的绝望。”她又掠过另一团光影,林薇薇举着监控截图说“你勾引我哥”的嘴脸在虚空中扭曲,“是你明明能让他们身败名裂,却为了所谓的‘善良’一次次退让的不甘。”
苏棠喉咙发紧。
这些情绪她不是没察觉过,只是总在即将失控时用“顾砚需要我保持清醒”“苏家需要我稳定玄脉”来压下去。
此刻被蓝雨当面剖开,她竟觉得眼眶发烫。
“你看。”蓝雨抬手一挥,雾中走出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是少年时的顾父,正冷着脸把她的行李扔出顾家大门,“你恨他毁了你的童年,可你呢?”幻影突然开口,声音与顾父如出一辙,“你利用顾砚的真心稳固地位,用苏家继承人的身份震慑对手,连阿宝的血脉力量都在算计着怎么为你所用。你说你和他有什么不同?”
“住口!”苏棠冲上前,抬手甩了幻影一巴掌。
掌心触到的却不是血肉,而是一片冰冷的雾气。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在发抖,“我没有利用他们!我只是……只是想保护在乎的人!”
“保护?”蓝雨嗤笑一声,顾砚在遗迹中被黑雾吞噬的画面突然在头顶炸开,“你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拿什么证明你的‘保护’不是懦弱的借口?”
苏棠呼吸一滞。
那天阿宝撞开石门冲出来时,它爪子上的血在青石板上拖出的痕迹,此刻正清晰地浮现在她视网膜上。
她想起顾砚被黑雾裹住前说的“只要她平安”,想起他昏迷前用最后力气攥住她手腕说的“别怕,我会控制住自己”。
“你在害怕。”星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轻轻按住她颤抖的手,“你害怕自己像蓝雨一样,被执念吞噬理智;害怕你的爱会变成刺向他们的刀。所以你拼命压抑情绪,以为这样就能保持‘正确’。”
苏棠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想起在遗迹外等顾砚时,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才能忍住冲进石门的冲动;想起顾砚为她挡下林薇薇的暗箭时,她明明能用法术反击,却因为怕伤到人而生生受了那一拳。
原来她所谓的“克制”,早就在心里结成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我不是她。”她抹掉眼泪,抬头直视蓝雨,“我也不会变成她。”
蓝雨盯着她泛红的眼尾,忽然笑了。
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破碎感:“是吗?那你敢不敢看看真正的‘你’长什么样?”
话音未落,空间突然剧烈扭曲。
苏棠眼前的光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涟漪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浮现——是顾砚。
他穿着那天在遗迹里的黑衬衫,领口微敞,眼底的金芒若隐若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苏棠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那团光影时,蓝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猜,他看到的你,是现在这样,还是……”
空间在轰鸣中彻底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