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回到办公室时，夕阳正透过百叶窗在地毯上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痕，光影如刀锋般斜切过她脚边，将空间一分为二——一半浸在暖金，一半沉入冷灰。
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在光束中缓缓旋转，像未落定的疑云。
她把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指节抵着太阳穴轻轻揉了揉，指尖传来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触感——顾砚还在重症监护室插着呼吸机，林家人却急着转院，这让她后颈泛起冷意，仿佛有根无形的针顺着脊椎缓缓上爬。
手机屏幕在桌面亮起，冷白的光刺破昏暗，是韩哥发来的消息：“查到了，圣玛利亚医院的账户流水里，有三笔大额转账来自白露的离岸公司。”
她迅速点开附件，银行流水的PDF文件在屏幕上展开，墨黑的数字与英文交织成一张密网。
当“Lucy Bai”出现在付款方栏时，那名字像烧红的铁签，狠狠扎进她眼底。
更下方的备注栏里，“医疗转运服务费”几个字母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瞳孔微缩——那不是治疗，是谋杀前的清理。
林母要转院不是为了治疗，是为了转移顾砚这个“活证据”——只要顾砚不在国内，林家就能彻底切断他与顾氏的联系，甚至……
“叮——”
电脑突然发出警报声，尖锐短促，像金属刮过玻璃。
苏棠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指尖尚存敲击的余温，耳膜被这声突袭震得发麻。
监控系统弹出红色提示：“检测到外部IP尝试入侵核心数据库。”她盯着不断跳动的攻击代码，绿色字符如蛇群在黑屏上蠕动，嘴角勾起冷嘲——白露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此时在二十层的副总裁办公室里，白露正攥着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加密频道的电流杂音，像毒蛇吐信。
她刚染的酒红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边缘已泛起月牙形的白痕，掌心渗出的汗让手机壳微微打滑。
“确定能黑掉顾氏的投票记录？”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属般的颤音。
“白总放心，我们用了暗网最新的蠕虫病毒，就算被发现……”
“够了。”白露打断对方，目光扫过桌上那张被揉皱的审计报告——纸角卷曲，褶皱如干涸的河床。
上午会议室里苏棠举起的银行流水，每一笔都像抽在她脸上的耳光，火辣辣地烧着她的自尊。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马克杯砸向墙面，陶瓷碎片炸裂的脆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冷掉的咖啡液溅在“副总裁”的名牌上，褐色污迹顺着金属边沿缓缓滑落，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必须在明天董事会前让那些老家伙改变主意，否则……”她咬牙切齿，话音未落，电话已挂断。
“苏小姐，韩哥来电。”周秘书敲门进来，把手机递过去，指尖触到她掌心时，传来一丝微凉。
苏棠接起电话，耳边是韩哥带着电流杂音的轻笑：“你猜我反向追踪到谁的虚拟账户？白露那老狐狸用了三层代理，可她手下那个黄毛小子手滑，在攻击包上挂了她的生日做校验码。”
“做得好。”苏棠转动着腕间的翡翠镯子，玉石冰凉，凉意顺着腕骨爬上心口，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怒意——那是对顾砚的担忧，对白露的憎恶，更是对顾氏即将倾覆的恐惧。
她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指尖在键盘上敲出“致全体顾氏员工的一封信”几个字，敲击声清脆如雨点，落在寂静的夜里。
“周叔，麻烦法务部配合，今晚前把匿名举报通道架到内网首页。”
周秘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蓝光：“需要我联系公关部同步发通稿吗？”
“不用。”苏棠点击保存，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泛红，像烧尽的余烬，“让员工们自己看——顾氏需要的是愿意留下来的人。”
深夜的黑客论坛里，ID为“数据猎人”的账号发了条新帖：“急收顾氏内部资料，价格好商量。”韩哥盯着屏幕，看着“数据猎人”的私信框不断弹出消息，荧光绿的字跳动如心跳。
直到那个备注为“夜枭”的账号发来一行加密代码，他屏住呼吸，指尖飞快解码。
对话框里跳出一行字：“要顾氏董事会名单，附带投票倾向。”
“五十万，先钱后货。”韩哥敲下回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敲击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像一场无声的战争。
当对方的比特币转入指定钱包时，他迅速截取对话记录，顺便黑进对方云端——果然，名为“清除计划”的文件夹里，躺着白露与李董的加密邮件。
“苏小姐，您要的东西。”第二天上午的董事会上，韩哥将U盘递给苏棠时，指节还带着长时间敲键盘的酸麻，指尖微微发颤。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白露的脸“刷”地白了，像被抽干了血。
邮件里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沙哑如锈铁摩擦，但内容清晰得刺耳：“等顾砚一死，苏棠就是无根浮萍，到时候董事会我能拉来七票……”
“不可能！”白露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金属腿刮过大理石地面，激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噪音。
她盯着苏棠手里的U盘，像是要把那抹翡翠绿灼穿，“你们怎么可能拿到这个？”
“你太小看顾氏的员工了。”苏棠按下暂停键，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董事们。
李董正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棉布摩擦皮肤的窸窣声清晰可闻；张总盯着屏幕的眼神像在看毒蛇，瞳孔剧烈收缩。
“昨天匿名举报通道收到三十七封邮件，其中三封提到了您和李董的‘合作’。”
“我……我那是被威胁！”李董的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浮木。
“现在投票。”苏棠翻开面前的文件，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关于苏棠继续担任代理CEO的决议。”
表决器的提示音此起彼伏，滴滴声如心跳，汇成一片判决的潮水。
周秘书低头统计票数时，白露突然抓起包往外冲，却被守在门口的保安拦住。
她转身时撞翻了椅子，口红印在杯沿的咖啡杯“哐当”落地，陶瓷碎裂的声响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底气。
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蔓延，像一张无法收场的网。
“全票通过。”周秘书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少见的轻快。
苏棠合上文件，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翡翠镯子上，折射出一点幽绿的光，像深潭底的星。
她摸出手机查看重症监护室的监控——顾砚的手指动了动，在床单上轻轻蜷起，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仿佛隔着屏幕传来，像在抓什么。
她鼻尖一酸，正要给医生发消息，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突然震动，短促而急迫。
那是韩哥专用的加密手机。
她点开邮件，发件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行字：“你们查不到顾砚真正的档案，除非……去瑞士。”
苏棠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住，指尖冰凉，仿佛触到了谜底的边缘。
她抬头看向窗外，云端有架飞机正划过天际，尾迹云像道未写完的谜题，缓缓延展，消失在无垠的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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