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棠已站在母亲旧居的阳台上。
风掀起她月白旗袍的衣摆,露出腕间那道淡金封印——昨日玄门传承入体时,这道本锁在她右手的契约,此刻正被她缓缓换到左手。
指腹摩挲过纹路里的裂痕,她垂眸望着楼下青石板上未干的露痕,声音轻得像要融进风里:“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也不做任何人的神。”
话音落时,她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弧。
那是玄门最高秘术“命纹改写”的起笔,符文刚成型便如晨露般消散,却在她眼底掀起一片金芒。
“宿主,系统已重启。”星瞳的电子音带着罕见的郑重,“蓝雨的意识已封入‘心狱’,但必须重申——动用命格改写之力,必遭天道反噬。”
苏棠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唇角勾起抹清冽的笑:“那就让天道看看,谁才是规则的制定者。”她转身时,晨光恰好漫过肩头,将她眉心的家主印记染得发亮。
同一时刻,三公里外的市立医院VIP病房里,顾砚正盯着CT机的显示屏。
“顾先生,这是......”主治医生的手指在影像上发抖,“您的脊椎神经正在再生,骨痂生长速度是正常情况的二十倍。医学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
顾砚的目光却始终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里是周秘书刚发来的监控截图:凌晨两点十七分,苏棠的身影出现在顾氏地下档案室,指尖快速翻阅着“沈氏集团股权结构图”与“林家海外洗钱路径”的文件。
“苏小姐昨晚去了哪里?”他打断医生的惊叹,轮椅扶手在掌心压出红印。
周秘书将打印好的监控记录递上,喉结动了动:“顾氏安保说,苏小姐调阅的是三年前您被暗算时的旧档案。还有......”他指了指最后一张截图,“她在沈氏与林家交叉持股的部分画了红圈。”
顾砚垂眸盯着那些红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忽然想起昨夜苏棠昏迷时,掌心还紧攥着半块染血的玉牌——那是他当年替她挡下那杯毒酒时,碎在他心口的定情信物。
“她要替我报仇。”他低笑一声,声音却比窗外的晨雾更凉,“用她的方式。”
与此同时,城南苏家祠堂的檀香正被穿堂风搅乱。
苏老爷子下了私人飞机便直奔这里,西装裤脚沾着未掸尽的机坪灰。
苏老太迎出来时,他正盯着祠堂中央那幅褪色的画像——画中女子眉眼与苏棠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颗泪痣。
“当年要不是我轻信那批海外商队的鬼话......”老爷子的拐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晚晚她娘才会......”
“阿棠这些年受的苦,你我都清楚。”苏老太按住他发颤的手背,“但她现在有能力护自己了。”
话音未落,祠堂后殿突然传来“嗡”的一声轻响。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绕过去,正撞见苏棠站在刻满符咒的玄门禁制前。
她抬手按在冰凉的石壁上,指尖金芒流转间,百年未启的石门竟“吱呀”一声裂开条缝。
老爷子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记得三十年前,晚晚她娘也是这样,仅凭一道手印就唤醒了苏家祖碑的力量。
此刻望着少女挺直的脊背,他喉间像塞了团棉花:“你娘若在,也定是这般风骨。”
苏棠回头,眼尾弯出抹笑:“爷爷是来劝我别趟浑水的?”
老爷子的话梗在喉咙里。
他看见少女眼底的光,那是当年晚晚她娘站在族老面前,说要独自去海外寻仇时,眼里同样的灼烈。
最终他只是叹着气,将怀里的檀木盒递过去:“你娘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我替她保存了二十年。”
三日后的顾氏顶楼咖啡厅,落地窗外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吹得沙沙响。
林氏集团的实际控制人林正雄捏着苏棠递来的胸针,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山:“苏小姐说这是玄学至宝?”胸针上的命纹石泛着幽蓝微光,像块凝固的夜空。
“戴三天,好运自至。”苏棠端起咖啡轻抿,杯沿遮住她微勾的唇角,“但心术不正的人......”她顿了顿,“承受不住这份好运。”
林正雄没听懂弦外之音。
他将胸针别在西装前襟,起身时金表在阳光下晃眼:“苏小姐若有需要,林某定当效劳。”
三日后的清晨,林氏集团的大厦前围满了记者。
林正雄的长子在环山路撞了护栏,次子的境外账户被冻结,最疼爱的小女儿因涉嫌洗钱被带走时,胸针上的命纹石已碎成粉末。
“听说林小姐被捕时,那枚胸针突然裂了?”记者举着话筒凑到苏棠面前。
她坐在工作室的藤椅里,身后是一排泛着微光的卦象图。
闻言抬眼,眸底金芒流转:“珠宝不会诅咒人,但它会映照人心。”镜头扫过她腕间的封印之契,直播间瞬间被“玄门主母”的弹幕刷屏。
深夜的顾宅静得能听见心跳。
苏棠推开门时,看见顾砚正站在母亲的画像前。
月光从落地窗漫进来,在他肩头镀了层银边。
他转身时,轮椅碾过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你改了我的命,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代价是什么?”
苏棠走近,将手覆上他心口。
那里有道狰狞的旧疤,是当年替她挡毒酒时留下的。
指尖微光一闪,疤痕开始淡化,像被风抹去的墨迹。
“没有代价。”她仰头望他,眼里映着他泛红的眼尾,“因为我改的不是你的命,是规则。”
话音未落,她左手的戒指突然“咔”地裂开道细纹。
一滴血顺着指缝滑落,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顾砚瞳孔骤缩,正要开口,窗外的闪电却先劈碎了夜色——
红光乍现的刹那,苏棠身后浮起道红衣残影。
那女子生得与她有七分相似,却多了份岁月沉淀的从容。
她望着苏棠,轻轻摇了摇头。
苏棠低头看着手背上的血,忽然笑了。
她将血抹在唇上,对着虚空轻语:“娘,你说过命可夺,志不可辱——那我就让这世界,再也夺不走我想护的人。”
话音未落,整座城市的珠宝店橱窗同时亮起刺目白光。
所有镜面里,都映出个披着红衣、手持玄门祖碑钥匙的身影,金芒从她眉心扩散,宛如新神降世。
顾砚握住她冰凉的手,望着镜中那道身影,喉结滚动:“晚晚......”
苏棠却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心跳声清晰有力,混着远处传来的晨钟,在黎明前的暗夜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
“六点的航班。”她轻声道,“爷爷说,苏家在海外的祖祠里,藏着能破天道规则的东西。”
顾砚的拇指擦过她唇角的血渍,眼神陡然清明。
他转动轮椅靠近她,额头抵着她的:“我跟你去。”
窗外,第一缕阳光漫过屋檐时,苏棠腕间的封印之契突然发出蜂鸣。
那道裂痕里渗出的血,正沿着纹路缓缓游走,像在绘制某种古老的符咒。
而全城的玄门弟子同时抬头,望着东方天际那抹金芒——他们知道,属于玄门主母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