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阳光刚爬上写字楼尖顶,整座城市突然被刺目的白光笼罩。
珠宝店的防弹玻璃像被施了魔法,同时映出道红衣身影——女子手持玄门祖碑钥匙,金芒从眉心漫开,连晨光都失了颜色。
街边的广播自动切换频率,沙哑的低语混着电流声:"命可夺,志不可辱。"
拎着早餐的主妇被橱窗里的影子吓得松手,豆浆在青石板上晕开浑浊的黄;赶早课的学生攥紧书包带,手机屏幕上"玄门女妖"的热搜正在疯狂跳动;送外卖的小哥刹住电动车,头盔面罩里倒映着自己煞白的脸——他分明记得昨夜刷到过这个女人,直播算命时说他奶奶的老寒腿要穿红袜子,结果今早奶奶真从箱底翻出双压了三十年的红袜。
"这是诅咒!"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开始推搡。
有人捡起石子砸向橱窗,玻璃碎裂声里,更多人掏出手机录视频,"女妖显灵"的标题刚打上,评论区已经刷爆:"当年顾家丑闻是她活该""沈家那位怕不是被下了降头"。
苏棠站在工作室落地窗前,左手戒指的裂痕又深了一分。
她指尖抚过唇上未干的血渍,那是方才与母亲残影对话时咬破的。
镜面里的红衣身影与她重叠,连睫毛颤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蓝影的模仿术确实精妙,可她漏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宿主,集体信念值正在下跌。"星瞳的电子音带着少见的焦急,"蓝雨在引导公众将你与灾厄绑定,天道判定系统已经开始重新计算你的功德值。"
苏棠垂眸看向茶几上的铜炉。
母亲的日记本正在火里蜷成焦黑的蝶,灰烬中浮现金色符文,像被风吹散的星子,缓缓渗入她左手那枚残戒。"那就让她看看,真正的神,如何从污名中重生。"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有金石之音撞在玻璃上,震得窗棂轻颤。
门被推开的动静比平时重了三分。
顾砚拄着黑檀木拐杖站在门口,晨光从他背后漫进来,在他眼下的青黑里镀了层薄金。
他轮椅留在玄关,左脚的皮鞋尖微微翘起——苏棠知道,那是他脊椎旧伤发作时的习惯动作。
"全城异象是你做的?"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玻璃。
苏棠转身,炉火烧得正旺,映得她眼尾泛红:"是蓝影在模仿我。"她从抽屉里取出枚未完成的项链,链坠是用戒环碎片重铸的深紫色宝石,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纹路,"但她不知道,真正的力量,从不靠显化取信于人。"
顾砚忽然捂住嘴低咳,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木地板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他抬手时,袖口滑出张X光片——脊椎骨再生的痕迹正在肉眼可见地退化,原本连接的骨茬重新裂开,像被谁拿橡皮擦抹过。
苏棠的呼吸顿了顿。
她上前扶住他颤抖的手腕,指尖微光掠过他后颈的命门穴,却被层冷硬的屏障弹开。"是蓝影下的咒。"她的声音沉下来,"用林家血脉做的引子。"
同一时刻,三公里外的慈善晚宴现场,水晶灯在"苏棠"发间流转。
蓝影捧着支票簿,眼尾的泪痣随着啜泣轻颤:"当年是我鬼迷心窍,这些钱是我的赎罪金。"镜头前的老人握住她手,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好孩子,知错能改就好。"
直播间弹幕瞬间反转:"原来当年是误会""她捐了这么多钱肯定是好人"。
蓝影垂眸掩住眼底的阴鸷,转身走向后台——那里躺着昏迷的林薇薇。
只要吸取她的命格,就能彻底绑定林家与苏氏祖碑。
可她刚掀开幕布,一道灰影突然从林薇薇心口窜出。
那是只只剩半团魂魄的橘猫,尖利的爪子划破她手腕,黑血溅在墙上的林家族谱上。
墨迹像被硫酸腐蚀,"林薇薇"三个字慢慢褪成"伪嗣"二字,触目惊心。
"怎么会......"蓝影后退两步撞翻香槟塔,水晶杯碎在脚边。
同一时间,玄门祖祠的偏殿里,钟道长捏着张染血的黄符。
他额角的汗顺着道袍滚进领口,指尖的罗盘疯狂旋转:"蓝影将林家血脉与苏氏祖碑暗链绑定,若不斩断......"他喉结滚动,"七日内,全族命格都会变成容器。"
苏棠站在苏家地宫的青铜门前。
门上浮雕的玄鸟振翅欲飞,她伸手按在鸟眼位置,掌心的血珠渗进石纹,门"轰"地裂开条缝。
祖碑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铁锈味的风掀起她的发尾。
她跪在刻满符文的祭坛前,左手结"逆心印",右手的匕首划开掌心。
鲜血滴在祖碑基座的凹槽里,渐渐勾勒出朵并蒂莲——那是苏家历代主母的血契印记。
"娘。"她望着空中浮现的虚影,那是母亲最后一次出现在祠堂时的模样,"你说过让我自由选择。"她的血顺着石纹蜿蜒,"那我选背负这一切。"
虚影抬手,指尖掠过她发顶,像当年哄她睡觉时那样。
苏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有金光流转。
与此同时,城市各处突然响起细碎的低语。
"我相信苏棠。"
"她给我算的高考志愿真的中了。"
"上次我奶奶走丢,是她直播说往东边找......"
三百六十个静念阵眼同时亮起,光流顺着地下管网奔涌,最终汇聚到苏棠指尖。
那枚裂戒突然发出蜂鸣,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玄门主母"四个古字浮现在戒面。
"警告!
宿主灵魂强度已达临界点!"星瞳的声音带着失真的尖锐,"一旦接受加冕,反噬将不可逆!"
苏棠将戒指重新套在左手,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祖碑上。"那就让反噬,从我开始。"她的声音混着钟声,在石质空间里荡起回音。
午夜的病房很安静。
顾砚从昏睡中醒来,床头的银色项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伸手触碰,脑中突然闪过画面——苏棠站在祭坛中央,七窍流着黑血,天空裂开只巨眼,红色倒计时在她头顶跳动:23:59:58。
"晚晚!"他吼着掀翻床头柜,输液管扯得手背一片青肿。
拐杖砸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护士,他却已经撞开病房门,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调直升机!
现在!
她要以魂祭阵!"
窗外,整座城市的灯光突然熄灭。
唯有苏家祠堂方向,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像支刺破夜幕的箭。
红光里,苏棠缓缓抬手,将那枚重铸的命纹项链戴在颈间。
十二道模糊人影从祖碑里浮出来,是历代玄门主母的残魂。
她们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有欣慰,有心疼,更多的是释然。
"娘,这一局。"她望着母亲的虚影笑了,"我来执棋到底。"
话音刚落,她脚边的影子突然独立转身。
那抹黑影对着虚空行了个标准的玄门大礼,衣摆扬起的弧度,与二十年前母亲最后一次出现在祠堂时,分毫不差。
而此刻的苏家地宫之外,顾砚攥着直升机上的安全绳,望着越来越近的红光。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喉间的腥甜压了又压——他听见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音,那是"三重封印阵"第一重,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