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屿的警告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密室中每个人的心上。
“终端正在自动上传数据，有人远程操控！目标地址——皇宫旧址！”
皇宫旧址？
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除了断壁残垣和疯长的野草，还能有什么？
难道……
萧弈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射向礼部尚书：“皇宫旧址有什么？先皇的……遗骸，或者说，他为自己准备的‘容器’？”
尚书原本因“终局协议”被识破而略显颓败的神色，在听到“皇宫旧址”时，眼中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狂热与释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们阻止不了的，”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陛下筹谋数十年，岂是你们一时半刻能够撼动？‘百戏天鉴’不仅仅是意识的桥梁，更是他意志的延伸。数据上传，便是他归来的序曲。”
“废话少说！”唐律早已按捺不住，长剑再次出鞘，剑尖直指尚书咽喉，“立刻停止上传，否则我先送你上路，去见你的‘先皇’！”
“唐律，住手！”萧弈沉声喝止，他深知此刻尚书是关键，“杀了他，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星屿，还能不能切断连接？或者至少延缓？”
星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空气中飞快地虚点着，眼前浮现出无数流转的数据链和复杂的符文结构。
“对方权限极高，像是……系统本身的意志在驱动。我无法直接切断，但或许可以尝试干扰上传序列，争取一点时间。”她咬了咬牙，“苏砚，你对机关阵法熟悉，这‘终局终端’本身有没有物理性的制动装置？类似紧急关停的阀门之类的？”
苏砚的目光在“百戏天鉴·终局终端”上飞速扫过，这台古老的机械装置充满了岁月和智慧的沉淀，其复杂程度远超她之前破解的任何机关。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复活”二字带来的心绪激荡：“这东西的设计理念超越了单纯的机关锁，它更像是一个……活的阵法。要强行停止，除非毁掉核心。但那样一来，里面所有人的意识，包括我们的，都可能……”
“都可能被一同抹杀，或者永远困在崩溃的数据库中。”尚书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你们以为破坏这么简单？陛下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萧弈的心沉了下去。
远程操控，目标皇宫旧址，尚书笃定的态度，这一切都说明对方准备充分，甚至可能已经预判了他们的潜入。
现在，他们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强行破坏终端，风险太大；任由数据上传，后果不堪设想。
“尚书，”萧弈转向他，语气出奇地冷静，“你说你是守门人，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如何暂时‘关闭’这扇门，或者至少，解开你口中那位‘皇帝’设下的某些限制。我们需要你配合，打开‘终局协议’的真正封印，不是为了破坏它，而是为了……了解它，甚至掌控它。”
尚书浑浊的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打开封印？你们想做什么？篡改陛下的宏愿吗？”
“我们只想知道真相，并且阻止一场可能的灾难。”苏砚接口，声音清冷而坚定，“如果先皇的归来，是以牺牲无数无辜者的意识为代价，那这种复活，不要也罢。你身为臣子，难道希望看到一个通过吞噬他人灵魂而重生的君主吗？”
这话似乎触动了尚书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
他们与他所效忠的“陛下”截然不同，充满了活力，也充满了……变数。
“罢了，罢了，”尚书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终局协议’一旦启动，便不可逆转。但它的最终执行，确实需要一道‘钥匙’。这把钥匙，原本应该由陛下亲自开启，或者由我这个守门人，在他指定的时刻激活。现在看来，你们的出现，打乱了原有的部署。”
他慢慢走向“百戏天鉴·终局终端”，伸出干枯的手，按在终端中央那块水晶芯片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凹槽上。
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吐出一串古老而晦涩的音节，那凹槽中渐渐亮起微弱的光芒。
“这是‘启示之钥’的接口，”尚书解释道，“只有皇室血脉，或者得到‘百戏天鉴’最高授权的人，才能激活它。我，只是一个代理者。”他看向萧弈，“你刚才说，想了解它，掌控它？年轻人，野心不小。但你可知，一旦封印解除，终端将进入完全激活状态，数据上传速度会更快，而且……你们也将更深地暴露在‘陛下’的感知之下。”
萧弈与苏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我们没有选择了。”萧弈说道，“星屿，准备好，一旦封印解除，尽你所能，分析数据流向和控制协议。苏砚，留意终端的任何物理变化，我们必须找到阻止数据流向皇宫旧址的方法，或者，至少改变它的内容。”
“明白！”星屿和苏砚齐声应道。
尚书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言，猛地将自己的拇指按入那发光的凹槽。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终端为中心扩散开来，整个密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终端上的铭文逐字亮起，散发出幽蓝的光芒，原本只是部分激活的机械结构开始缓缓运转，发出细密的咔哒声，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封印……解开了。”尚书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接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记住，‘陛下’的意志，无处不在。”
就在此时，星屿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好！数据流在加速！而且……它在反向扫描我们的意识波动！这不仅仅是上传，它还在……下载！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通过终端，反向渗透！”
苏砚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眼前“百戏天鉴·终局终端”上自己的倒影似乎扭曲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顺着她的目光钻入脑海。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扶住了额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晕眩感袭来。
萧弈也感到一阵心神不宁，仿佛被一双冰冷的眼睛从遥远的地方注视着。
他强自镇定，看向星屿：“能追踪到源头吗？”
“源头……就是终端本身，不，是终端背后的……那个‘皇帝’！”星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不仅要上传数据到皇宫旧址，他还在……标记我们！或者说……在我们身上植入什么！”
唐律手握长剑，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敌人随时会从阴影中扑出。
但他面对的，却是一个看不见的对手。
密室内，古老的机械终端轰鸣作响，幽蓝的光芒闪烁不定，映照着每个人凝重而惊疑的面庞。
数据如洪流般涌动，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生者与“亡者”。
这场潜入，本是为了阻止一场阴谋，却似乎让他们一脚踏入了更深邃、更凶险的漩涡。
萧弈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块水晶芯片，那里是风暴的中心。
他知道，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但离开之前，他们似乎已经带走了某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说，被某些东西“附着”了。
“撤！”萧弈当机立断，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必须先确保自身安全，再图后续。
三人护着彼此，迅速退出密室，尚书则留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那台全力运转的“百戏天鉴·终局终端”，眼神晦暗不明，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也仿佛在期待着一场跨越生死的重逢。
当他们狼狈地从尚书府的偏僻角落潜出，混入夜色中的街道时，苏砚的头痛愈发剧烈，眼前甚至出现了重影。
她强撑着精神，低声道：“我感觉……不太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生根发芽。”
星屿也捂着太阳穴，脸色苍白：“我也是……终端上传的数据，似乎有一小部分……被强行注入了我们的意识连接……这感觉，很不对劲。”
萧弈心中警铃大作，他扶住摇摇欲坠的苏砚，抬头望向皇宫旧址的方向，夜幕沉沉，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巨兽。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们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从踏入尚书府的那一刻起，他们也成了猎物，甚至可能……成了某种计划的载体。
那股通过终端反向渗透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它又会对他们造成怎样的影响？
答案，似乎只能在回到相对安全的据点后，才能慢慢揭晓。
但此刻，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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