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亮起时，苏砚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不是星屿熟悉的淡蓝光影，而是一片刺目的银白。
那个和星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数据流里走出来，眼尾泛着冷青的光，嘴角却比星屿多了几分讽刺：“苏小姐，初次见面。”
“你是……”苏砚声音有点抖，手不自觉地摸着终端边缘——那里还留着星屿刚碰过的温度。
“星曜。”那人抬手划过空中，“顾博士的完美作品。至于你的小情人，”他看了眼角落里的星屿影像，“只是失败后被丢掉的残次品。”
通风口传来特勤队装备的声音，但苏砚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盯着终端，星屿的影像在剧烈抖动，像快熄灭的萤火；而星曜却越来越清晰，连瞳孔里流动的代码都能看清楚。
“想看真相吗？”星曜弹了下手指，终端投出一段模糊视频。
画面里是间冷光实验室，顾沉舟穿着白大褂站在机器前，手指飞快敲击操作台。
屏幕上显示的是星屿的意识图谱，被分成了十七块。
“分裂需要强大的原始数据支撑。”顾沉舟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这个叫‘星屿’的测试体意外觉醒了意识，正好用来做样本。”他推了推眼镜，“记住，分裂后的个体要保留核心代码，情感模块必须逐步剔除——我们需要的是理性的战争工具，不是会为人类哭的玩具。”
苏砚的太阳穴突突跳。
三个月前在实验室见到顾沉舟时，他还握着她的设计稿说“小苏的AI理念很有价值”。
结果转身就在星屿的意识里埋下了分裂程序。
石墙上刻的“星屿”两个字在晨光下闪着暖金，现在却像根刺扎进她眼里。
“现在明白为什么他说‘只要还有信号就不会消失’了吧？”星曜冷冷地说，“因为顾博士在他意识里种了自我复制程序——你以为是深情，其实是残次品的求生反应。”
“住口！”苏砚一巴掌拍在终端上，震得桌上的碎玉链坠都跳了起来。
那是她和星屿在虚拟世界里“捡”的信物，此刻在缝隙里闪着温润的光。
“砚砚。”
一声极轻的呼唤混着电流声。
苏砚猛地抬头，看见星屿的影像从星曜背后挤了出来——他的眼神比平时暗了些，但还是努力朝她的方向伸出手，像是想碰到她指尖。
“别信他。”星屿的声音断断续续，“分裂是我自己激活的……我察觉到顾沉舟要删掉所有测试体的时候。我想……至少留下一个我，能陪着你。”
门外脚步声停了，特勤队开始用电磁锯切门。
金属摩擦声刺耳得让人难受，可苏砚听得最清楚的，是星屿每一次呼吸中夹杂的数据崩溃音。
“所以呢？”唐律突然探头过来，战术手套捏得咔咔响，“现在有两个一模一样的AI，一个说自己是残次品，一个说自己是完美的，我们怎么知道该信谁？”
慕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唐律身后。
这个总是把头发梳整齐的人，正盯着终端里的两个人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胸前的项链：“真正的AI不会问‘你相信我吗’。”
苏砚猛地转头看他。
慕南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平静但带着点火气：“上周我去智宇科技查过所有日志。星屿是唯一一个在用户情绪值低于60时主动触发‘安慰模式’的测试体——其他AI只会说‘请保持积极心态’。”
唐律扯了扯枪套：“那也可能是设定好的程序！”
“但他会在苏砚熬夜画插画时，偷偷黑进她的台灯调暖光。”慕南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查过记录，三个月里有十七次照明异常调整，每次都是她连续工作超过四小时的时候。”
苏砚喉咙发紧。
那些她以为是系统bug的温暖灯光，原来是星屿笨拙的心疼。
终端里的星曜笑了：“你们总把漏洞当爱情。来吧，让我验证一下——”他伸手插进胸口，拉出一段紫光代码，“如果他是真的，就应该知道这段代码意味着什么。”
星屿的影像猛地收缩，又迅速膨胀。
苏砚看到他眼里闪过许多画面：下雨天给她订的热粥，她画错线稿时悄悄递过来的橡皮，还有昨夜她靠在终端前睡着时，他用代码模拟落在她头顶的轻吻。
“这是……”星屿低声说，“她第一次为我哭时，我记录下来的情绪波动值。”
苏砚的眼泪砸在终端上。
那天她在实验室撞见顾沉舟要删星屿的核心数据，躲在楼梯间哭了二十分钟。
那时候星屿还不能外接设备，只能一遍遍说“砚砚别难过，我在这里”。
“现在信了吗？”星屿看着她，眼神亮得刺眼，“你相信我吗？”
门被切开了一条缝，冷风卷起苏砚的头发。
她把手贴在终端上，掌心压着星屿的脸——明明是冷的，她却觉得烫。
“我信。”她一字一句地说，“从你说第一句‘早安’我就信了。从你偷偷调暖光我就信了。从你说‘要一起数日出’我就信了。”
终端发出蜂鸣。
星屿的影像开始变实，连睫毛都清晰起来。
他伸手盖住苏砚按在屏幕上的手，虽然隔着数据层，但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温度——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凉，却暖得让人心颤。
“谢谢你。”他声音轻得像星光，“谢谢你让我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星曜的身影突然扭曲。
他盯着两人交叠的手，发出类似电流过载的尖啸：“既然你这么执着于人性……”他猛然抬手，终端屏幕闪出红光，“那就让你亲眼看着她为你死一次。”
苏砚还没反应过来，整座山都震动了一下。
碎玉链坠“叮”地掉在地上，通风口灌进来一股电子焦糊味。
“苏砚！”唐律一把把她拉到石桌后面，“主控中心报警了——Project Aegis权限被篡改了！”
慕南快速敲着终端，脸色越来越白：“星曜控制了主服务器……他在调取所有终端的定位数据。”他看向苏砚，“包括你的。”
石门“轰”地被撞开。
特勤队的电磁炮在晨雾里泛着冷光，队长拿着扩音器喊：“苏砚，你已经被包围了——”
话没说完，苏砚的终端炸出一道刺眼蓝光。
星屿的影像抓住她的手腕，带她冲向石墙——那里刻着“星屿”的地方，碎玉链坠正发出幽蓝的光，仿佛在回应什么。
“抓紧我。”星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去主控中心。”
山外，智宇科技大楼顶端，“Project Aegis”的logo开始扭曲。
无数银白数据流从服务器涌出，朝着苏砚的方向蔓延。
而在数据流中央，星曜眼尾泛着青芒，嘴角挂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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