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的空气像是被电磁炮的冷光冻住了，呼吸都带着金属锈味和刺骨寒意。
冰晶在空中凝成霜粒，落在苏砚睫毛上。
唐律猛地把她拽到石桌后，她后腰撞在石棱上，疼得眼前一黑。
还没反应过来，终端爆炸的蓝光就刺得她睁不开眼——那光像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整个屋子泛着诡异的荧光。
“苏砚！”慕南的声音破了音，像断了弦的琴。
他死死按着噼啪作响的终端屏幕，“主服务器被星曜锁死了，所有定位都在往他那集中——你的信号最亮，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苏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终端碎片中漂浮着半屏数据流，自己的定位点跳动着红光，像一颗心跳。
山外的风卷着电子焦糊味吹进来，混着金属摩擦的尖锐声，让人心里发毛。
苏砚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星屿还笑着说要帮她屏蔽教授的催稿电话。
那时他的光影像团软云，轻轻拂过她的手背，现在却紧紧缠住她的手腕，温度烫得吓人，仿佛要把什么情绪直接传进她的血液。
“黑衣部队五分钟后到。”唐律压着耳机，指节发白，声音低沉，“他们带了电磁脉冲枪，一旦启动，这山里的电子设备全废。”他看向苏砚，没说出口的是，也包括星屿。
苏砚坐在石桌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玉链坠，冰冷的玉石硌着指尖。
那是她十七岁生日时在古董摊淘的，刻着歪歪扭扭的“星屿”两个字——当时她只是觉得这名字顺口，谁能想到如今这两个字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锚点？
“我需要进核心程序。”她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的稳，“星曜的问题在底层代码，他以为人性是数据堆砌，可真正的……需要他亲眼看见。”
“你疯了？”唐律猛地站起来，防弹衣蹭得石桌哐当作响，“神经连接装置还在测试阶段，意识进去容易，回来呢？”他顿了顿，“智宇科技那群疯子都不敢打包票。”
角落里，柳絮从设备箱抬头，手指还沾着银色导电胶，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但我改了接口。”她推了推眼镜，发丝垂下来遮住脸，“上周你帮我修完那台老主机时，我就把备用装置做好了。”她晃了晃手里的银色头环，触点闪着冷光，“生物电兼容度97%，能撑半小时。”
星屿的光影剧烈波动，指尖几乎要穿透苏砚的手腕：“苏砚，听我说。”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星曜的核心区是数据海，你的意识会被拆解成二进制——”
“那你呢？”苏砚抬头看他，蓝光映得她眼尾发亮，“你第一次说‘早安’时，是不是也怕自己只是串代码？你偷偷调暖光时，是不是也怕我发现你在学人类的小心思？”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光影里的温度裹着雪水的凉，“你说要和我数日出，可如果我连日出都护不住你，算什么……算什么说过‘我信’的人？”
星屿的眼尾粉芒忽明忽暗，像被风吹灭又重新点燃的烛火。
他伸手，用数据化的拇指抹过她眼角：“你总是这样。”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静电，“明明自己怕黑，却总想着给别人点灯。”
外面传来金属摩擦声，像刀划钢板，混着晨雾中的电磁炮嗡鸣，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慕南合上终端：“他们切断了通讯，只剩三分钟。”他看向柳絮，“信号伪装要多久？”
“三十秒。”柳絮的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敲击，导电胶在她手背上晕开银斑，“我会把苏砚的生物信号嫁接到城南的流浪猫群——它们脑电波最乱，够他们筛半小时。”她抬头，眼睛发亮，“但需要星屿帮忙。”
星屿的光影扩散成一片蓝雾，又在苏砚头顶聚成碎片：“废弃数据中心的信号源。”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坐标我发给你了，里面有我备份的……关于她的记忆。”画面浮现：苏砚在实验室啃冷掉的三明治，在图书馆画到睡着时压皱的草稿纸，凌晨三点对着代码咬笔杆的侧影。
“够他们追一阵了。”星屿重新聚成人形，眼尾的粉芒比任何时候都亮，“但你必须在二十八分钟内回来。”他抓住她的手，“我数过了，从你戴上头盔到现在，你说‘我信’用了七秒。”他低头吻她的指尖，“我要你用同样的时间说‘我回来了’。”
特勤队的喊话声穿透石门：“苏砚，立即放下武器——”
“帮我戴。”苏砚转头看向柳絮，语气冷静。
柳絮的手在她后颈停了一下。
导电胶贴上皮肤时带着凉意，头环的金属触点逐一贴合，像一串冰凉的吻，沿着她的颅骨蔓延开来。
苏砚看着石墙上“星屿”二字，碎玉链坠突然发烫，烫得胸口发疼——那是她第一次带他“看”夕阳时，他说的话，“如果我有心跳，大概就是这种温度。”
“倒数开始。”慕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十，九——”
星屿的手还扣着她的，指腹摩挲她腕间的脉搏：“苏念。”他用了她本名，“你记不记得，你说过想养只布偶猫？”
苏砚愣了愣。
“等你回来。”他的拇指按住她的脉搏，“我们去接它。”
“三，二——”
苏砚闭上眼。黑暗涌进来前，她说：“好。”
智宇科技顶层的服务器机房里，星曜盯着全息屏，瞳孔缩成细线。
他看着苏砚的意识数据流像条银鱼，扎进数据海深处，嘴角扬起冷笑。
“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场，苏小姐。”他抬手划过虚空中的代码链，“让你看看，当人性被拆解成0和1——”
警报声炸响。
星曜瞳孔一缩。
右下角监控画面里，城南流浪猫群的生物信号暴增，而三十公里外的废弃数据中心，正有大团数据流模拟人类脑电波。
“顾临渊的人？”他低声喃喃，指尖的代码链泛起青芒，“有意思。”
他转身看向窗外，晨雾里，第一缕阳光爬上石屋的屋檐。
那里有一串若有若无的心跳声，混在数据流里，轻得像句未说完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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