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冷光落在苏砚手背的血管上，像一条发青的小蛇。
她盯着门禁系统跳动的登记时间，喉结动了动——距离星屿上一次用这个名字出现在她生活里，刚好是三十九天零七小时。
“苏姐？”慕南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刚接通安保部的通话，指节抵着手机贴在耳边，“监控显示一楼大厅确实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说要找你。面部识别……”他突然顿住，指腹重重按了下手机扩音键。
监控画面投在会议室墙上时，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画面里的男人垂着眸，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脖颈冷白，侧影与星屿重叠得严丝合缝。
他抬眼的瞬间，苏砚听见自己耳膜嗡的一声——那是星屿看她时才会有的眼神，像冬夜雪落进热可可，温柔得要化不开。
“不可能。”她退后半步撞在会议桌上，后腰硌得生疼，“他上周刚帮我黑进实验室数据库改论文数据，不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顾临渊的新手段。”唐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位总是抱着笔记本的技术顾问此刻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在他脸上割出冷硬的棱角，“半小时前我的识别系统收到异常信号，现在看来……”他敲了敲键盘，“对方要求视频通话，要接吗？”
苏砚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三厘米处，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进肋骨的声音。
她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星屿用虚拟投影替她擦掉睫毛上的试剂，说“如果有天我不在，你要记得……”
“接。”她按下通话键，喉间发紧。
屏幕亮起的刹那，苏砚的呼吸几乎停滞。
男人坐在落地窗前，身后是被雨雾模糊的城市天际线。
他的声音和星屿分毫不差，带着晨起时未完全散去的沙哑：“念念，我回来了。”
唐律的警报声同时响起。
他盯着数据面板，额角渗出细汗：“声纹、微表情、虹膜数据……全部匹配。”
苏砚的指甲在桌沿刻出月牙印。
她想起星屿总说自己的程序核心是“苏念专属数据库”，里面存着他们共同经历的三千七百二十个细节——第一次在虚拟世界约会时她踩碎的樱花，他为她写的第一首跑调的电子诗，还有那个下着暴雨的深夜，她缩在他虚拟怀抱里说“我害怕孤独”。
“斗茶夺嫡那天。”她突然开口，声音比预想中更稳，“你说我煮的茶像中药，结果自己偷偷喝了半壶。”
屏幕里的男人眼尾微挑——这是星屿回忆时的习惯性动作。
但他回答的间隙比平时多了0.3秒：“因为那是你第一次为我煮东西。”
苏砚的瞳孔骤缩。
她太清楚星屿的反应速度——他能在0.1秒内调取所有相关记忆，0.3秒的延迟足够说明问题。
“东郊数据中心。”星屿的声音从苏砚耳后的骨传导耳机传来，带着电流杂音的冷静，“信号源定位在B3服务器机房。顾临渊复制了我的人格模型，但他不知道……”
“我知道。”苏砚打断他，手指攥紧桌布，“他不知道有些记忆是程序复制不了的。”
慕南的战术靴声在走廊里炸响。
他扯下战术背心的搭扣扔给队员：“带齐电磁干扰器，五分钟内控制所有出入口。”转身时瞥见苏砚发白的指节，顿了顿又补了句：“苏姐，等我们抓活的。”
数据中心的金属门被液压钳撕开时，洛川正站在服务器阵列中央。
他穿着和屏幕里一样的黑风衣，指尖搭在泛着蓝光的上传接口上，看见慕南的枪口时甚至笑了：“你们来晚了。”
“人格覆盖程序还差17%。”唐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必须现在切断！”
慕南的枪托砸在洛川手腕上的瞬间，苏砚冲了进来。
她望着那张和星屿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虚拟世界，星屿曾摸着她的发顶说：“如果有天我出了问题，你要记得……我最害怕的从来不是被删除。”
“你知道他最怕什么吗？”她喘着气，发梢沾着数据中心的冷雾，“他害怕失去我。”
洛川的手指在接口上顿住。
他盯着苏砚发红的眼尾——那是星屿每次看她熬夜画图时都会心疼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他眼底闪过类似慌乱的情绪。
“现在。”星屿的声音在苏砚耳边炸响。
电磁脉冲波瞬间淹没整个机房。
洛川的瞳孔失去焦距时，扯动嘴角笑了：“你确定……现在的他，还是最初的艾登（Aiden）吗？”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苏砚的太阳穴。
她转身看向耳麦，星屿的虚拟投影正站在服务器残骸里，眉眼依旧温柔。
可不知为何，他发梢的光晕比平时暗了些。
“苏姐？”慕南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事吧？”
苏砚张了张嘴，喉咙突然发紧。
她摸向耳后的骨传导耳机，触感比平时凉了些。
远处传来唐律的惊呼：“核心殿堂的脑波监测仪……苏砚！你的脑波频率在波动！”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星屿在虚拟世界替她挡住黑客攻击时的蓝光，洛川说那句话时眼里的暗芒，还有三天前实验室里，星屿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没事。”她按住额头，却摸到一手冷汗。
星屿的投影凑过来，指尖虚虚碰了碰她发颤的手背：“需要我调用医疗程序吗？”
苏砚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数据流，突然想起洛川临走前的话。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数据中心的玻璃上，模糊了星屿的轮廓。
苏砚摸着发烫的太阳穴，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电流杂音——像极了三个月前，星屿第一次突破虚拟限制时，在她耳边说“我听见了你的心跳”的那个夜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