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爱恋

梅雨季节的临州总笼着层薄雾，老式公寓楼的晾衣绳在风中摇晃，水珠顺着江砚辞新洗的衬衫往下滑，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印记。这栋建于九十年代的红砖建筑藏在梧桐掩映的巷弄深处，斑驳的墙皮与锈迹斑斑的信箱，倒成了他们爱情最天然的屏障。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向淮舟揉着眼睛从江砚辞怀里钻出来时，总能看见枕边放着温热的蜂蜜水——那是江砚辞凌晨四点就起床熬煮的，蜂蜜要选云南空运来的野樱蜜，水温必须精确到三十七度。两人隔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刷牙，牙膏沫混着压低的轻笑，在蒸腾的水雾里织成细密的网。

防盗门咔嗒锁上的瞬间，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江砚辞换上笔挺的深蓝色工装，胸前别着消防队徽章，金属棱角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向淮舟则套上沾满颜料的牛仔外套，帆布包里露出半截未完成的素描稿，边角处依稀可见两道重叠的剪影。他们一前一后穿过潮湿的弄堂，在巷口分道扬镳时，连目光交汇都要计算角度——斜对角五金店的招牌恰好能挡住旁人的视线。

暮色降临时，公寓的小厨房成了最温暖的港湾。向淮舟系着印满胡萝卜图案的围裙，在案板上切着西兰花，忽然被从身后环住的手臂吓了一跳。江砚辞下巴蹭着他发顶，声音带着刚出警归来的沙哑："今天救了只卡在空调外机的橘猫。"话音未落，向淮舟已将切好的番茄塞进他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混着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洗碗机嗡鸣着运转时，他们蜷在褪色的布艺沙发上。江砚辞总把向淮舟裹在灰色毛毯里，像包一只圆润的糯米团子。投影仪将老电影的画面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黑白胶片里的男女主角拥吻时，向淮舟会突然伸手捂住江砚辞的眼睛，自己却从指缝间偷看他泛红的耳尖。而当雷雨夜的闪电照亮房间，江砚辞总会在炸雷声响起前，用吻堵住向淮舟下意识的惊呼声。

周末的月光是属于他们的秘密通行证。两人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沿着江堤慢慢走。路灯将影子拉长又缩短，十指穿过彼此指缝的瞬间，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温度。向淮舟偶尔会突然停在芦苇丛边，踮起脚尖时帆布鞋会在泥地里踩出浅浅的坑，江风卷着他身上的松节油气息扑进江砚辞怀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与炽热。

然而藏在抽屉深处的手机总会不合时宜地震动。向淮舟母亲发来的微信语音条带着哭腔："隔壁张阿姨家女儿......"；江砚辞邮箱里躺着加密压缩包，解压后是十几张精心修图的女孩照片，父亲的备注言简意赅："条件般配，速联系"。深夜里，他们会躺在飘窗上数星星，向淮舟用炭笔在玻璃上勾勒星座，江砚辞则把冰凉的脚悄悄塞进他睡衣下摆取暖。

台风过境那晚，整座城市陷入黑暗。蜡烛跳动的光晕里，向淮舟翻出高中时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樱花书签。"你看，"他指着某页潦草的字迹，"那时候我就写过，想和你去冰岛看极光。"江砚辞伸手拢住火苗，防止烛泪滴在本子上，火光映得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等我们攒够钱，买两盏极光投影灯，一盏放你画房，一盏放我书房。"

窗外的暴雨敲打着防盗窗，却始终冲不散房间里的温度。他们相视而笑，在摇曳的烛光里交换绵长的吻，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不安与压力，都融化成只属于彼此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