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潮汐
珠江新城的霓虹在暴雨中扭曲成光斑,沈淮之站在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第287次驶过的渡轮。手机备忘录里新增的“第136天”刺痛眼帘,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窗台边缘——那里被他用硬币刻出的“Y”字,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浴室传来规律的滴答声,是他刻意留着的水龙头,模拟画室漏雨的声响。镜面裂痕间,倒映着他日益消瘦的轮廓,脖颈处的疤痕在中央空调的冷风中隐隐作痛。衣柜深处,十四籽手链被胶带缠在素描本扉页,旁边整整齐齐码着37张未寄出的明信片,每张都写着:“人民西路的梧桐树又开花了。”
十点十七分,手机突然震动。私家侦探发来新线索:“南沙码头附近发现戴宽檐帽的女性,右手虎口有颜料茧。”沈淮之抓起车钥匙冲出门,撞翻的果盘里,腐烂的蓝莓汁液在地毯上洇出蓝紫色的痕,像极了四年前她打翻的钴蓝色颜料。
暴雨倾盆而下,他的玛莎拉蒂在积水路面划出长长的水痕。后视镜里,黑色商务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这次他没有冷笑,反而握紧方向盘加速。当导航提示“距离南沙码头还有1公里”时,副驾散落的速写纸突然被风掀起,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如果这次还找不到,我就把寻人启事贴满珠江所有渡轮。”
码头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沈淮之在候船厅人群中一眼望见那个熟悉的白裙背影。她正低头整理帆布包,露出的画框边角缠着褪色的红绳。他的喉咙发紧,向前迈步时却踢倒了金属垃圾桶,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稚鱼受惊抬头,宽檐帽滑落的瞬间,两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沈淮之的声音混着雨声,带着三个月来积攒的沙哑与偏执:“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消失在潮汐里。”
她的目光落在他西装袖口斑驳的颜料上——那是她惯用的群青色,是他模仿她调色时不小心染上的痕迹。震惊像潮水般涌来,这个消失了四年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说着没头没尾的话。强烈的不真实感让她窒息,刚想开口,就被他猛地拉进怀里。
“你…这是——”
“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他打断她,声音发颤,没人注意到他侧过脸时,眼底瞬间充血,像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
“沈淮之。”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猩红的眸光渐渐褪去,低喃着“还好你没有忘记我”,手臂却陡然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生怕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幻影就会碎在雨里。
江稚鱼的鼻尖抵着他温热的胸膛,潮湿的西装布料下传来剧烈的心跳。记忆突然翻涌——六年前暴雨夜,她也是这样给予他温暖将他护在怀里,用校服裹住他被撕坏的素描本。
“松开。”她的声音发颤,却没有真的用力挣扎。沈淮之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了。”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背,隔着单薄的衬衫传递灼人的温度。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江稚鱼终于抬头,望着他眼下青黑的疲惫,“消失四年,突然出现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七年潮汐成诗
江稚鱼的睫毛沾着雨珠,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沈淮之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后颈,西装袖口的群青色颜料蹭过她耳际:“我整整喜欢了你七年。”他的声音混着海风,带着终于剖开胸腔的滚烫,“从你在天台上分给我巧克力冰淇淋开始。”
她浑身一颤,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少年耳尖通红地接过冰淇淋,在她转身时偷偷将包装纸折成纸船。而此刻,沈淮之从西装内袋抽出泛黄的素描本,每一页都画着不同神态的她,夹在中间只有江稚鱼一个人的毕业照,那是他当年特意去店里P的。
“前六年我总在骗自己,不过是年少时的心动。”他的指尖抚过她在画中扬起的嘴角,“直到去年翻到这张照片——你眼睛里的光,和当年说‘一起去看海’时一模一样。”手机备忘录在暴雨中亮起,置顶是她注销前最后的消息,日期下方密密麻麻写满小字,全是他反复描摹的“江稚鱼”。
江稚鱼有点不知所措,看着他被雨水勾勒的轮廓。沈淮之却将她搂得更紧,喉结在她额前滚动:“这三个月,我找遍所有叫‘小鱼’的画室,在珠江边等了287趟渡轮。”他扯开袖口第二颗纽扣,露出光滑的十四籽手链,“你送的手链断了又接,就像我藏了七年的喜欢,怎么都舍不得丢。”
远处传来游艇的汽笛声,探照灯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沈淮之突然低头,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江稚鱼,这次换我把七年的思念,都变成站在你面前的勇气。”而她颤抖着伸手,抚过他眼下的青黑:“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是吗?我们彼此都应该有新的生活”
蚀骨潮汐
沈淮之的瞳孔骤然收缩,探照灯在他眼底投下猩红的阴影。他死死攥住她手腕,骨节泛白得近乎透明:“新的生活?”喉间溢出压抑的冷笑,“你消失的第136天,我在画室把自己锁了整整三天,画满墙的都是你的背影,颜料干了又涂,直到指甲缝里嵌满群青色的血痂。”“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发颤,混着破碎的哽咽,“这七年的喜欢是什么?是你留在我素描本里的半块橡皮?还是你注销账号前,我盯着手机屏幕整整三个月的痴傻?”
暴雨愈发肆虐,沈淮之猛地将她抵在栏杆上,潮湿的唇擦过她耳畔:“四年前你为什么突然消失?”掌心的温度灼人,他从口袋掏出一沓泛黄的车票,每张背面都写满她的名字,“我找遍了27个小鱼画室,翻遍所有监控录像,就为找到你消失的轨迹。现在你轻飘飘说开始新生活?”
江稚鱼望着他眼下浓重的青黑,颤抖的指尖悬在他伤痕累累的面庞。他却突然扣住她后颈,强迫她直视自己:“回答我,江稚鱼。”探照灯扫过他眼底疯狂生长的占有欲,“如果这七年的喜欢是场笑话,那我宁愿做最疯癫的小丑——把你困在我的潮汐里,永生永世。”
沈淮之扣住她后颈的手指骤然收紧,喉结剧烈滚动。眼底翻涌的猩红在瞬间凝滞,仿佛被暴雨浇熄的火焰。江稚鱼的眼泪砸在他手背,混着雨水冲刷着掌心的旧疤:“四年前我消失,是因为被广州大学录取了。正好我爸要去那边做生意,他说北京不好待。”她的声音被雷声劈碎,带着四年未散的委屈,“你答应过高考完要和我一起去看海!可我在码头等了整整两个月......后来手机被偷,换了个新的再加你,你根本没理过我!”
探照灯在两人身上摇晃,沈淮之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西装口袋里的车票散落一地,沾着雨水泥泞的票根背面,密密麻麻的“江稚鱼”字样被水晕开。记忆如利刃劈开黑暗——那天他被父亲锁在沈家老宅,砸碎了七扇玻璃窗,却始终没能冲破铁门。
“我被关了67天。”他们说你只是我‘青春期的错误执念’。”暴雨顺着他凌乱的发梢滴进领口,他颤抖着去够她的手,却在即将触碰时猛地缩回,“我每天数着墙上的刻痕等你,直到......”
“直到我彻底消失。”江稚鱼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沈淮之突然将她狠狠拽进怀里,手臂像铁钳般收紧。他埋首在她颈间,滚烫的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她衣领:“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失控的颤抖,指甲深深掐进她后背却又怕弄疼她,“这次换我溺死在海里,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江稚鱼的眼泪砸在他发烫的皮肤上,视线扫过他车内散落的寻人启事,每张照片上的自己都被红笔圈住,旁边写满“找到你就永远不放”。记忆突然刺痛:少年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却固执地抱着她遗落的素描本不肯离开。
“我不应该那么说,只是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话未说完,沈淮之突然扣住她后脑,滚烫的吻带着自毁般的疯狂。“那就让我溺死在这份沉重里。”他的唇贴着她耳畔呢喃,掌心死死箍住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江稚鱼,这次换你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