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湿气粘稠,青苔吸吮了所有足音。
我举步其中,恍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边缘。
骤然,前方拐角处,一个红点无声地浮现出来。
那是个小女孩,穿着旧红裙,颜色却浓烈得像是刚滴落的血。
她背对我站着,在巷中孤零零的,如同被遗忘于时间之外的一抹赤痕。
她忽然开始数数,声音清脆,却冰冷地敲击着两侧朽木门:
“一……”
“二……”
当那声“三……”拉长着,仿佛就要溢出,我几乎忍不住要应声——骤然之间,巷子空了。
方才那抹刺眼的红影,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硬生生从巷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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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崔杋圭、崔然竣和沈执星再次站在了“简·音疗愈空间”的门前。
诊所的招牌在凌晨的冷风中显得格外孤寂,那串石片风铃纹丝不动,死寂无声。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便无声地滑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不再是淡淡的木质香和草药味,而是一种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是昂贵的精油被打翻在地肆意流淌挥发后的甜腻,是某种植物根茎被暴力碾碎榨汁的土腥和草涩,还有一种……如同大量新鲜血液瞬间凝固后散发出的、甜腥的铁锈味。
这味道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粘稠地糊在鼻腔和喉咙里。
诊所内一片狼藉。
原本摆放整齐的颂钵、水晶散落一地,有的碎裂,有的扭曲变形。
柔软的亚麻坐垫被撕开,填充物像内脏般暴露出来。
干花束被踩踏得稀烂,花瓣和枝叶粘在浸染了深色液体的地毯上。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架立式钢琴——琴盖被整个掀开,琴弦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生生扯断,扭曲地卷曲着,像垂死的蛇。
琴键上溅满了暗红近黑的粘稠污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
沈执星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崔然竣的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的阴影。
崔杋圭靠在门框上,右手小臂包裹在特制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医疗绷带下,痛和蚀骨的寒冷让他的脸色比纸还白,额角不断渗出冷汗。
但诊所内弥漫的这股绝望的气息,却像一剂强效的刺激,让他强行压下了身体的不适,深潭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
崔然竣“没人。”
崔然竣的声音低沉,他走到前台,手指抹过桌面,沾起一层薄薄的、混杂着精油和深色污渍的灰尘。
崔杋圭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郁简的诊室门口。
那扇门虚掩着,门板上,赫然印着几个小小的、边缘带着水渍晕染痕迹的暗红色手印。
手印的轮廓稚嫩,大小如同五六岁的孩童,但指印却异常清晰,甚至能看出指甲抠抓的痕迹,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
崔杋圭“是她……”
崔杋圭的声音嘶哑,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指的是那地下室的猩红身影。
这小小的手印,与那惊鸿一瞥的怨灵形象瞬间重叠。
他推开诊室的门。
诊室内部比外面更加混乱。
文件柜被拉倒,纸张像雪片般铺了一地,上面沾满了污迹。
郁简的办公桌被掀翻,抽屉里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名片、便签、一些精致的音疗小工具,还有……几个空空如也、标签被撕掉的小药瓶。
崔杋圭的目光掠过这片狼藉。突然,他的视线停在办公桌翻倒后露出的、紧贴着墙角踢脚线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凹陷,似乎是松动的地板。
他忍着右臂的剧痛,示意沈执星帮忙,用左手艰难地推开沉重的桌板。
凹陷里,静静地躺着一小片纸。
不是普通的纸,是那种泛黄、脆弱、边缘带着毛糙齿痕的古籍内页。纸片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用浓稠如血的墨汁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狂乱扭曲,力透纸背,充满了绝望的挣扎感。
墨迹在某些笔画处晕染开,像是被水……或是泪滴打湿过。
崔杋圭小心地用镊子夹起那片纸。
纸片很薄,仿佛一碰即碎。
上面只残存着几行断断续续、字迹癫狂的句子:
……血亲之怨……终成锁链……彼窃吾名……食吾骨血……铃响七夜……门开不闭……”
“……此身已污……唯以彼魂……填此深渊……方得……安……”
最后那个“安”字,只写了一半,墨迹拖出长长的一道,戛然而止,仿佛书写者在极度痛苦中失去了力气,或……被强行打断。
沈执星“血亲……窃名……食骨血……”
沈执星凑过来,看着那字迹,声音带着颤抖,
沈执星“那是在说什么?谁窃取了她的名字?谁吃了……骨血?”
联想到郁简的身世和被收养的事实,一股寒意从她心底升起。
崔然竣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崔然竣“铃响七夜……门开不闭……”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诊所窗外听霖街的方向,
崔然竣“那本《引魂铃》和贺家的仪式……还有地下室的震动……门已经开了?”
崔杋圭死死盯着纸片上那未写完的“安”字,以及那癫狂的字迹。
右臂的爪痕处,那细碎、冰冷、如同金属刮骨的哭声似乎又尖锐了一分,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和神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深潭般的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崔杋圭“来不及细想了。”
崔杋圭“郁简被那东西缠上了……或者她主动去找它了……就在听霖街那栋房子里。”
他捏着那片脆弱的纸页,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崔杋圭“必须赶在‘第七夜’之前找到她……关上那扇门。否则……”
崔然竣“等等,我们怎么确定这个‘郁简’是……郁简?我的意思是,她真的是十八年前的郁简吗?”
崔然竣“还是说……她其实根本不是贺家的孩子?”
诊所的窗玻璃上,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幽幽地反射着室内手电的冷光。
那串门楣上的石片风铃,在死寂中,似乎极其轻微地、无人触碰地“叮”了一声。
——时间分割线——
黎明前的听霖街静得可怖,青石板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雾气。
崔杋圭的靴底碾过潮湿的苔藓时,右小臂的绷带正渗出蛛网状的霜花。那三道爪痕在皮下灼烧,仿佛有冰锥顺着血管往心脏扎。
崔然竣“慢点。”
崔然竣突然拽住他左腕。
作战服袖口蹭过崔杋圭汗湿的手背,带起细微的静电,
崔然竣“你体温太低了。”
崔杋圭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手,语气淡淡:
崔杋圭“没事,我自愈能力很好。”
巷子深处传来瓦片坠地的脆响。
沈执星攥着强光手电的指节发白,光束扫过3号屋外墙时,那些扭曲的符号正在晨雾里缓慢蠕动,如同吸饱墨汁的蚂蟥。
沈执星“你们看二楼——”
她突然倒抽冷气。
破败的雕花窗棂后,有道猩红影子正贴着玻璃内侧游走,布料摩擦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像有人反复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铁皮。
崔然竣的配枪已经上膛,金属碰撞声惊飞檐角栖息的乌鸦。
黑羽纷扬中,崔杋圭忽然按住自己剧痛的手臂:
崔杋圭“哭声变调了……”
他耳畔的金属刮擦声此刻扭曲成诡异的旋律,让他浑身不舒服。
破门而入的瞬间,腐臭的甜腥气劈面砸来。
几人越过中间的院子,走进客厅,地板上散落着沾血的钢琴线,蜿蜒如猩红的蛛丝。
崔杋圭踢到个咕噜滚动的玻璃瓶,里面泡着的草药根须正在浑浊液体里舒展。
崔然竣突然拽住两人后退。
崔然竣“看天花板!”
密密麻麻的孩童手印从墙角爬满整个屋顶,中央位置赫然是血绘的铃铛图案。
最骇人的是那些手印正在渗出液体,滴落时竟在半空凝成冰晶,叮叮当当砸在满地碎瓷片上。
沈执星的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沈执星“怨念浓度突破阈值!”
沈执星“这根本不是普通地缚灵,是——”
崔杋圭“是寄生型。”
崔杋圭打断她,盯着螺旋楼梯上新鲜的血脚印。
成年女性的尺码,边缘却晕开孩童大小的水渍。
崔杋圭“它靠杀人和吞噬人的负面情绪壮大……现在正在同化她的肉体。”
他说着突然踉跄,爪痕处的寒气已经蔓延到锁骨。
崔然竣一把捞住他下滑的身体。
他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不正常的低温,甚至感觉崔杋圭掌心中结出了细小的冰碴。
顶楼琴房的门缝里漏出暗红的光。
崔杋圭透过虚掩的门扉,看见郁简背对门口跪坐在血泊里,亚麻长裙下摆已经染成黑红。
她正用折断的琴弦缝补什么,动作娴熟得可怕——左手捏着半本《引魂铃》残卷,右手针脚穿过自己小腹的皮肤。
郁简一边哼着走调的摇篮曲,一边喃喃自语:
郁简“还差……三针……”
她突然扭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眼却漆黑如地下室的怨灵,她冲三人咧嘴一笑:
郁简“你们来参加安魂仪式吗?”
整面墙的符咒无火自燃,绿焰中浮现出无数铃铛幻影。
崔然竣的子弹穿过火焰,却在触及郁简前被无形屏障弹开。
沈执星刚举起特制盐弹,突然被猩红连衣裙的小女孩幻影扑倒——正是地下室见过的怨灵本体。
崔杋圭“贺家真正的大女儿其实早就病死了。”
崔杋圭突然开口,声音因寒冷而断续,
崔杋圭“在她死后,她父母偷偷收养了个差不多大的女孩……用邪术把病转移到收养的郁简身上……所以那些药汤……”
他艰难地举起残页,
崔杋圭“郁简,你撕掉的不是禁术,是解脱的咒文!”
郁简缝补的动作顿住了。
她腹部的伤口突然崩裂,爬出密密麻麻的金属丝——正是当年灌进她体内的"药渣"。
小女孩怨灵发出刺耳尖啸,整栋房子开始崩塌。
崔然竣在梁柱砸下的瞬间护住崔杋圭。
尘烟弥漫中,崔杋圭用最后的力气将残页拍在郁简额头。
纸页上的血字突然浮空,化作锁链缠住尖叫的怨灵。
崔杋圭咳着血沫,他染血的手指与郁简相触,冷冷开口:
崔杋圭“铃响七夜……现在是第四夜……”
晨光刺破云层时,沈执星和赶来支援的池一等人在废墟里挖出了昏迷的郁简,女人腹部的金属丝正在阳光下化为灰烬。
崔然竣正站在废墟边,用无线电指挥着部下挖掘现场。
三米外的槐树下,崔杋圭安静地躺在树根底,右臂的抓痕停止了散发寒气,睫毛上凝着的冰晶折射出彩虹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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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V
性别:男
年龄:32
身份:特殊医疗小组组长,生理学与生物化学双学位博士
性格:外冷内热、谨慎、小心
爱好:篮球、潜水、摄影、画画、咖啡、吹蜡烛
厌恶:烟味
能力:有着丰富处理灵异病例的经验,医学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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