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檐下咕咕声，借居者筑新梁。
衔来霓虹缀空巢，旧主徘徊雾巷。
“我的绒羽在何方？”
镜中影叠千窗——
新羽的鸠眨着血眸笑，啄食未破壳的月光。
————
————
案发后的第三天。
窗外的雪停了，但天空依旧板着一张铅灰色的脸，仿佛在酝酿下一场无声的坠落。
裴宅内部，暖气嘶嘶地输送着虚假的春天，却怎样也驱不散弥散在华丽回廊间的、那种冰冷的预感。
人们像被无形之线操纵的傀儡，散落在客厅各处，空气中漂浮着咖啡的苦涩香气和更为苦涩的沉默。
边伯贤套了件炭灰色羊绒圆领衫，外搭一件深棕色麂皮飞行员夹克，正俯身研究摊开在矮几上的建筑平面图，手指点着书房门框的某一处微缩结构。
边伯贤“看这里，这个老式通风口，理论上只是为了平衡气压，但内部通道的走向……有点意思。”
边伯贤“如果利用冰或者某种特定熔点的合金丝，理论上可以制造一个简单的延时机关。”
边伯贤“从外部完成某种操作后，冰融或丝断，造成内部锁死的假象。”
金泰亨穿着件深靛蓝色的高领羊绒衫，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
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眉头微蹙。
他的声音总是那样低沉，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冷静:
金泰亨“毒理检测有了更精确的数据。”
金泰亨“那种生物碱，混合了特定种类的檀香精油后，挥发性会显著增强，通过呼吸道吸入的效果甚至比口服更快速。”
金泰亨“书房里的香薰炉，残留的精油成分恰好包含那种檀香。”
崔秀彬坐在稍远的单人沙发上，穿着一件暖米白色的费尔岛花纹针织毛衣，膝盖上放着他的记录板。
他温和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低着头的夜榆身上。
他悠悠开口，声音就像温热的牛奶:
崔秀彬“从行为心理角度看，过度回避某个话题，有时比直视它更能暴露内心的关注。”
崔秀彬“恐惧的指向性往往比语言更真实。”
房间另一边，沈执星盘腿坐在厚地毯上，抱着她的平板电脑，今天穿了件非常柔软的樱粉色马海毛毛衣和烟灰色的阔腿针织裤。
她划拉着屏幕，嘟嘟囔囔:
沈执星“综合来看，杜疏萤作为养女，在遗产分配中处于微妙位置。”
沈执星“裴照野先生去世后，她的潜在份额其实有所变动。”
沈执星“而且，我查到一些模糊的旧闻，关于她亲生父母当年的事故，似乎和裴氏某个早期项目的资金链问题有关联……”
沈执星“但年代太久远，很难核实。”
夏星沉立刻凑过来，她今天活力满满地穿了件橙红色的绗缝短款羽绒夹克，内搭是白色蕾丝领的黑色丝绒连衣裙，厚实的黑色打底裤和毛茸茸的雪地靴。
她抓住沈执星的手臂，声音带着发现真相般的激动:
夏星沉“看吧看吧！”
夏星沉“我就说她不是省油的灯！为了钱什么干不出来？”
夏星沉“‘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她是‘进家第一步，先坑养家人’！绝对的‘佛口蛇心’！”
夏星沉“知渺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看不透那种人！”
裴知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羊绒直筒长裙，外披一件浅灰色的开司米披肩，脸色依旧苍白，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裴知渺“星沉，没有证据的事……”
夏星沉瞪大眼睛。
夏星沉“要证据？”
夏星沉“她那副‘我好柔弱但我又隐隐想搞事’的样子不就是证据？”
夏星沉“‘茶香四溢’的都快熏到我了好吗！寅烨你说是不是？”
黄寅烨无奈地笑了笑，他今天换了身休闲打扮，一件海军蓝的连帽卫衣和卡其色的工装裤，显得随和了许多。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黄寅烨“星沉，冷静点。”
黄寅烨“一切等崔队长他们调查结果。”
崔杋圭没有加入讨论。
他独自站在巨大的拱窗边，看着窗外被积雪覆盖的枯山水庭院，那些石组像黑冷的岛屿，浮在苍白的海上。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沙色粗棒针毛衣，下身是水洗蓝的直筒牛仔裤，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整个人透着一股与现场格格不入的疏离和倦怠。
只有他自己知道，裴照野的焦灼感正如同持续的低频噪音，不断干扰着他的灵知，那鬼魂的身影在不远处徘徊，比昨日更加透明和不稳定。
崔然竣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沉稳：
崔然竣“所以，目前的线索都指向了内部。”
崔然竣“并且，凶手对宅邸结构、裴先生习惯乃至某些偏门知识都相当了解。”
崔杋圭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崔然竣走到他身边，他今天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系——一件黑曜石色的双排扣毛呢大衣，里面是墨绿色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随意解开。
他顺着崔杋圭的目光看向窗外。
崔然竣“看什么呢？”
他问，声音压低了些。
崔杋圭回答，语气没什么起伏。
崔杋圭“看石头。”
崔杋圭“它们待在那里几百年了，大概什么都见过，却什么也不会说。”
崔然竣侧过头看他，视线落在崔杋圭略显苍白的侧脸上，目光锐利。
崔然竣“石头当然不会说话，但人会，鬼魂也会，甚至物证也会。”
崔然竣“只是需要一点……技巧去倾听。”
崔然竣“你‘听’到什么了吗？”
崔杋圭终于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窗外的天光给他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崔杋圭“听到很多。”
崔杋圭“吵闹得很。但有用的信息像沉在河底的石子，需要时间去摸。”
崔然竣“需要帮忙吗？”
崔然竣问，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身体微微倾向他的角度泄露了些许关切。
崔杋圭微微挑眉，忽然勾起一边嘴角，那是一个带着点狡黠和疲惫的笑：
崔杋圭“崔队长这是要提供付费咨询服务？时薪怎么算？接受赊账吗？”
崔然竣被他反将一军，愣了片刻，随即低笑出声，抬手习惯性地想去揉他的头发：
崔然竣“……你这家伙。”
崔杋圭敏捷地偏头躲开，瞪他：
崔杋圭“说了别碰我头发。”
他语气里那点虚张声势的嫌弃，反而更像某种亲昵的抱怨。
他们的互动落在不远处夏星沉眼里，她激动地死死掐住沈执星的手臂，用气声尖叫：
夏星沉“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死对头的默契的心照不宣的你逃我追的插翅难飞’！”
夏星沉“这眼神拉丝！这性张力！我磕的CP真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沈执星吃痛地掰开她的手，无奈道：
沈执星“大小姐，收收你的神通吧……案子还没破呢……”
夏星沉理直气壮。
夏星沉“破案恋爱两不误才是成年人的浪漫好嘛！”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墙角沙发的夜榆突然站了起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非常不起眼的灰蓝色磨毛连衣长裙，外面罩了件同色系的针织开衫，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她声音细若蚊蚋，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刚好开门进入的杜疏萤的方向。
夜榆“我……我想再去一下洗手间。”
杜疏萤今天穿了一身柔和的丁香紫羊绒套装裙，妆容精致淡雅却藏不住眼底的一丝阴霾。
她脸上挂起担忧的表情，快步走向夜榆。
杜疏萤“小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陪你去吧。”
她声音温柔，手臂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挽住了夜榆的胳膊，几乎是将她半强制性地带离了客厅。
崔杋圭的目光追随着她们离开。
裴照野的鬼魂骤然变得更加焦躁，透明的身影剧烈波动起来，一种强烈的警告意味如同针般刺向崔杋圭的感知。
崔杋圭低声说，眉头紧锁。
崔杋圭“不对……”
崔然竣“什么不对？”
崔然竣立刻问，神色严肃起来。
崔杋圭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灵识像一张网，紧紧跟随着杜疏萤和夜榆。
他“看”到杜疏萤并没有带着夜榆走向洗手间，而是拐进了一条通往偏厅厨房的备用走廊。
崔然竣显然也察觉了异常，立刻喊道:
崔然竣“伯贤哥！”
边伯贤“明白！”
边伯贤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放下图纸。
他像一只灵巧的猫，无声而迅速地跟了上去。
————场景转换————
偏厅厨房外的走廊光线昏暗，空气中残留着食物和清洁剂的味道。
杜疏萤将夜榆强按在墙边，声音依旧保持着温柔，却透出冰冷的威胁：
杜疏萤“小榆，你刚才想说什么？嗯？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杜疏萤“别忘了，你父母的工作还需要我的关系帮忙打点呢。”
#夜榆“不……没有……我没有……”
#夜榆“我真的只是想去洗手间……疏萤你误会了……”
夜榆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唇翕动着，拼命地摇头。
杜疏萤从她那个小巧的手拿包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玻璃瓶，里面是少许无色的液体。
杜疏萤拧开瓶盖，声音甜得发腻:
杜疏萤“看你紧张的，喝点水吧。”
杜疏萤“喝了就去睡吧，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就在她试图将瓶口凑近夜榆嘴唇的瞬间——
走廊顶端的灯管猛地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明灭不定！
一阵没由来的阴冷旋风凭空卷起，吹动了杜疏萤的裙摆，也猛地将她手中的小瓶打落！
“哐当！”
玻璃瓶摔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没有碎，但液体汩汩流出，迅速在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散发出一股极淡的、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气的怪异气味。
杜疏萤惊叫一声，脸色骤变，惊恐地环顾四周。
杜疏萤“啊！”
杜疏萤“谁？！什么东西？！”
夜榆趁机挣脱了她，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边伯贤就在这时出现在走廊入口，强光手电的光柱精准地打在那片洇湿的地毯和滚落一旁的玻璃瓶上。
他脸上惯常的嬉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锐利。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边伯贤“杜小姐，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边伯贤“以及，你刚刚试图对夜榆小姐做什么？”
杜疏萤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她强作镇定：
杜疏萤“没、没什么……只是看小榆不舒服，想给她喝点水……”
边伯贤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将瓶子和沾染液体的地毯样本收起。
#边伯贤“喝水需要用到这种需要特殊密封保存的容器？”
#边伯贤“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这和金博士检测到的毒素成分，恐怕很有共同语言吧？”
崔然竣和崔杋圭也赶到了。
崔然竣挡在崔杋圭身前一步的位置，目光如炬，锁定在杜疏萤身上。
杜疏萤的身体微微摇晃，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绝望，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下。
裴照野的鬼魂漂浮在走廊的阴影里，身影淡得几乎看不见，刚才的干扰显然耗尽了他大部分的力量。
他看着杜疏萤，那模糊的脸上充满了痛苦、愤怒，以及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悲哀。
崔杋圭看着那片洇湿的地毯，又看了看惊恐万状的夜榆和强装镇定的杜疏萤，最后目光落在几乎要消散的裴照野身上。
他低声对崔然竣说，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到：
崔杋圭“他快撑不住了……得快点。”
崔然竣没有回头，但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他上前一步，对杜疏萤亮出了证件，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冰冷：
崔然竣“杜疏萤小姐，我们现在怀疑你与裴归昀先生的死亡案有关，并涉嫌意图谋杀夜榆小姐。”
崔然竣“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
崔然竣“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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