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双眼5

月光照窗棂，第三双眼瞧。

乖孩莫哭闹，秘密它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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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池的水面泛着油腻的、霓虹般的浮光，诡异的宁静下弥漫着不详的气息。

戎晞瘫坐在池边不远处的一棵垂柳下，浅黄色的雪纺连衣裙被泥土洇脏。

她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被捞起来，正剧烈地颤抖、哭泣，语无伦次。

戎晞“……它拉我……水鬼……照片……我死了……”

她蜷缩着，手指死死攥着手机。

崔然竣和崔杋圭率先赶到。

崔然竣蹲下身，声音刻意放缓：

崔然竣“戎晞，看着我的眼睛。你安全了。什么照片？”

戎晞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猛地将手机屏幕亮给他看——

那是一张显然偷拍的照片，画面里，她昏迷不醒地躺在这荷花池边，脸色惨白，犹如溺水身亡，角度刁钻，背景阴森。

戎晞“它发来的……匿名账号……说下一个就是我……”

她崩溃大哭。

崔杋圭的目光却投向浑浊的池水，一只半透明的灵蝶在他肩头凝聚，翅膀上的纹路幽幽闪烁，随即无声无息地没入水中。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崔然竣一边示意赶来的医护人员照顾戎晞，一边走到崔杋圭身边，声音压低:

崔然竣“怎么样？”

崔杋圭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崔杋圭“水里的‘朋友’说，刚才确实有‘生人的恐惧’掉下来，但很快又被拉走了。没有‘水鬼’的怨气，只有……”

崔杋圭“一种冰冷的观望。像个……垂钓者。”

崔然竣“垂钓者？”

崔然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水面，那里除了荡漾的涟漪，空无一物。

这时，棠眠和尹净汉匆匆赶来。

棠眠穿着一身纯净的粉白色棉质长裙，黑发披肩，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担忧。

尹净汉则是一身浅钴蓝色的牛津纺衬衫，手臂上搭着件薄外套，神情紧张。

棠眠扑过去，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抱住还在发抖的戎晞:

棠眠“戎晞！你没事吧？”

棠眠“吓死我了！听说你往这边跑……”

尹净汉护在她们身边，抬头对崔然竣解释，语气温和又焦急：

尹净汉“警官先生，我们刚好在附近，听到消息就立刻过来了。”

尹净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戎晞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崔然竣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

崔然竣“你们一直在附近？”

尹净汉指向不远处的凉亭，语气自然:

尹净汉“我们在那边的凉亭讨论小组作业。”

尹净汉“戎晞本来也和我们一起，后来她说有点闷，想自己走走，没想到……”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戎晞。

崔杋圭的灵蝶不知何时飞了回来，极其轻微地绕着他指尖转了一圈。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像颗石子投入寂静的水面：

崔杋圭“尹同学，你的袖口沾了点什么？”

尹净汉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挽起的袖口——那里除了细微的褶皱，什么也没有。

崔杋圭轻轻“哦”了一声。

崔杋圭“看错了。大概是柳絮。”

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尹净汉抬起头，脸上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僵硬，随即被完美的担忧覆盖：

尹净汉“没事就好。”

棠眠却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崔杋圭，声音柔柔弱弱：

棠眠“侦探先生，您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那个水鬼……还在吗？”

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双臂，像是受不住寒意。

崔杋圭看着她，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他语气依旧平淡:

崔杋圭“‘它’好像对你特别感兴趣。”

崔杋圭“一直绕着你转呢。”

棠眠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她的裙子还要白，真真切切地瑟缩了一下，将脸埋进尹净汉的臂弯。

棠眠“净汉……我……害怕……”

尹净汉立刻将她护住，看向崔杋圭的眼神带上一丝警告与冷意：

尹净汉“侦探先生，请不要再吓唬她了，她已经因为这些事情够害怕了！”

崔杋圭“只是复述事实。”

崔杋圭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

崔然竣出声打断，公事公办地语气:

崔然竣“好了。”

崔然竣“戎晞同学需要休息和治疗。两位，感谢你们关心，但请先回吧，后续可能有需要再请你们配合。”

尹净汉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还是揽着微微发抖的棠眠离开了。

转身的刹那，棠眠回头看了一眼被搀扶起来的戎晞。

她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冰棱般的失望，快得仿佛是光影开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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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暑气稍退，Mist Office里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和空调的低鸣。

沈执星对着三块屏幕十指如飞，终于欢呼一声：

沈执星“挖到了！那个匿名发送照片的账号，IP经过层层跳板，最终物理地址指向学校公共机房的一台机器。”

沈执星“使用时间段内，机房的监控‘恰好’故障了。这波操作，真6。”

姜太显合上书，镜片反着光:

姜太显“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掩护。”

姜太显“逻辑闭环。概率92.1%。”

崔然竣递给他一瓶冰水，顺势靠在崔杋圭的桌边。

崔然竣“垂钓者……看来我们的凶手很喜欢这种操纵恐惧的游戏。”

崔然竣“他们在享受过程。”

崔杋圭接过水，指尖冰凉。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喉结微微滚动。

崔杋圭“而且很有耐心。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崔然竣看着他，忽然伸手，用拇指指腹极轻地擦过他的唇角。

崔然竣“沾了点东西。”

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拂去一粒灰尘。

那触感一掠而过，却像带着微小的电流。

崔杋圭猛地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握着水瓶的手指收紧。

崔杋圭“……什么？”

崔然竣“没什么，大概是光线的影子。”

崔然竣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仿佛那一点细腻的触感还残留着。

他别开视线，喉结也滚动了一下，自己先不自在起来。

崔然竣“……饿了么？对面新开了家甜品店，草莓大福据说不错。”

崔杋圭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忽然觉得刚才那点不自在烟消云散，心底升起一丝扳回一城的微妙愉悦。

他微微倾身，靠近崔然竣，声音压低，像耳语般带着点挑衅：

崔杋圭“崔狐狸，你用这招哄过多少人？”

崔然竣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一怔，柑橘调的冷香若有似无地萦绕过来。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住了桌沿，竟有些难得的局促。

他强作镇定，嘴角扯出个笑:

崔然竣“只对某个难搞的侦探试用过。”

崔然竣“看来效果不佳？”

崔杋圭“嗯。”

崔杋圭“你下次换草莓蛋糕试试。”

崔杋圭直回身体，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冰湖裂开一道细缝。

沈执星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拼命捂住嘴才没发出怪叫，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乱码。

姜太显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但眼神里有点促狭地陈述：

姜太显“多巴胺分泌提升会导致心率加快和皮肤毛细血管扩张。”

姜太显“从生理学角度，这是正常的应激反应。概率99.9%。”

崔杋圭“……”

崔然竣“……”

尴尬又暧昧的沉默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

边伯贤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带着罕见的凝重：

边伯贤“然竣，戎晞稳定下来了。”

边伯贤“她说棠眠有个黑色的硬壳本子，以前偶尔看到她在上面写写画画，但从不让人碰。”

边伯贤“宋书意似乎也因为那个本子针对过棠眠。”

边伯贤顿了顿。

边伯贤“还有，戎晞说，去年夏天，荷花池淹死过一个大一女生，叫薛蘅。”

边伯贤“事情被学校压下去了，据说……和宋书意她们有关。”

电话挂断，办公室内落针可闻。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都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却照不透某些盘根错节的黑暗。

崔杋圭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那个隐藏在校园角落里的、冰冷的垂钓者。

他轻声说:

崔杋圭“第三双眼……”

崔杋圭“或许不是在看，而是在记录。”

崔然竣“然后等待复仇的时机？”

崔然竣走到他身边，肩膀几乎相碰。

崔杋圭没有回答。

但空气中弥漫的冰冷气息，已然昭示了答案。

夜色还很长，而猎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