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提灯人7

雨夜提灯者踱步，专寻独行客问路。

若你答了他的话，灯盏便装你魂魄。

——嘘，他正数着水洼找门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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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夏的雨带着一种黏腻的执着，仿佛要将城市里所有隐秘的角落都冲刷出来，曝露在湿漉漉的天光下。

D市警局的分析室里，空气却干燥得像是另一个维度，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和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边伯贤穿着件芥末黄的连帽卫衣，像一簇过于活跃的火焰，在贴满照片和数据的白板前踱步。

他忽然停下，用指尖轻轻点着两张并排的现场照片——贺兰樱和温觉夏的。

他的声音难得褪去了不正经:

边伯贤“看这里，还有这里，泥土微粒的嵌合方式，还有这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纤维转移……”

边伯贤“太像了，像得就像是同一个导演的手笔。”

边伯贤“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属于是‘剧本杀遇到狼人杀——套娃式作案’。”

金泰亨靠在窗边，他推了推眼镜，低沉的声音接上：

金泰亨“生理指标也是。两名死者死前肾上腺素的峰值曲线，还有瞳孔放大的速率，相似度高得异常。”

金泰亨“这不像是单纯受到惊吓，更像是一种被诱导的、程序化的生理反应。”

他顿了顿，补充道。

金泰亨“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白泽宇“是声音。”

白泽宇坐在角落，穿着一件浅薰衣草色的牛津纺衬衫，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

他调出一段频谱图。

白泽宇“我之前录到的异常音频里，剥离掉雨声和城市噪音后，有一段极其短暂的古老音节。”

白泽宇“频率低于人耳接收范围，但能直接影响脑波，诱发深层恐惧。这或许就是那个‘开关’。”

姜太显蜷在旁边的扶手椅里，身上是件饱和度不高的灰粉色T恤。

他轻声说，大眼睛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姜太显“那个提灯人的影子……不完整。像是一个被拼凑出来的幻影，能量很不稳定。”

姜太显“但它确实带着‘东西’，很冷，很怨。”

崔秀彬端着杯热摩卡走过来，奶白色的麻质衬衫让他看起来像颗刚出锅的糯米糍。

他温和地插入对话：

崔秀彬“从心理层面看，程述小姐对程程的保护欲，可能已经超出了健康的范畴。”

崔秀彬“那是一种近乎绝对的守护姿态，任何被判定为‘威胁’的存在，都可能引发极端的应对。”

崔秀彬说话偶尔会跑在脑子前面，但这次，话语里的含义却沉重得让空气一滞。

所有的线索，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开始悄无声息地指向那个始终冷静、哀戚、无懈可击的月白色身影——程述。

沈执星忍不住开口，她今天穿了件活力满满的橙红色娃娃领连衣裙，像颗小太阳。

沈执星“但是她的不在场证明，简直完美得像拿了‘免死金牌’！”

沈执星“每次案发时，她都有明确的人证在场。”

一直沉默的崔杋圭忽然动了。

他穿着件灰紫色的薄款针织开衫，银质耳环随着他的动作闪过一道冷光。

他走到白板前，凝视着程述的照片，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崔杋圭“如果，‘在场’的定义，不仅仅是指物理上的身体呢？”

分析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崔然竣“什么意思？”

崔然竣问道。

他换了件深蓝色的修身衬衫，领口微敞，目光沉静且锐利。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崔杋圭身侧，带来一丝暖意。

崔杋圭没有看他，依旧盯着照片：

崔杋圭“灵体的行动，或者某种高度集中的意念投射，可以不受物理距离的限制。”

崔杋圭“前提是，有足够强的‘锚点’和‘能量’。”

崔杋圭“比如，一棵百年老槐树提供的自然灵力，以及……强烈的、近乎执念的情感作为驱动。”

边伯贤“你是说，程述可能人在酒店，但‘神’已经出去杀人了？”

边伯贤“这不在场证明破得，属于是‘元宇宙作案’了。”

边伯贤吹了个口哨。

崔杋圭终于偏过头，对上崔然竣的目光。

崔杋圭“只是我的一种假设。”

崔杋圭“还需要证据。”

崔然竣看着他微微蹙眉的样子，忽然低笑了一声，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崔然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需要给你暖暖吗？”

他指的是自己偏高的体温。

崔杋圭耳根一热，下意识就想反驳，但眼珠一转，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挑衅的笑，也压低了声音：

崔杋圭“崔队长，你的关心方式总是这么别致。不如先想想怎么找到那个关键的‘锚点’实物？”

崔然竣被他反将一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时竟忘了接话。

沈执星“咳嗯！”

沈执星用力咳嗽一声，和姜太显交换了一个“嗑到了”的眼神。

姜太显把脸往卫衣领口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弯起的眼睛，小声附和：

姜太显“杋圭哥，厉害。”

金泰亨无视了这边的小插曲，敲了敲白板，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金泰亨“假设成立的话，我们需要解释那个‘提灯人’的形象来源。”

金泰亨“单纯的意念投射很难形成如此具象化、且能被多人观测到的形态。”

崔秀彬“是‘集体潜意识’和‘怪谈聚合’。”

崔秀彬接过话，语速有点快。

崔秀彬“雨夜提灯人的传说在D市流传已久，尤其是在校园和网络发酵后，它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而是吸收了大众恐惧能量的‘信息结节’。”

崔秀彬“如果有人能巧妙地引导和利用这个‘结节’，就能像调用数据库一样，将它具现出来。”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边伯贤总结道:

边伯贤“所以，程述可能是利用了古老的秘术音节作为‘启动指令’，以自身执念和槐树灵力为能源，调动了本地怪谈‘雨夜提灯人’这个现成的‘皮肤’，进行远程意识层面的攻击？”

边伯贤“好家伙，这操作属于是灵异界的‘低代码平台’了。”

边伯贤这个比喻过于新颖，让分析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露出了潜藏其下的、更为幽深复杂的轮廓。

程述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在交织的线索中，渐渐显露出令人心惊的裂痕。

然而，证据呢？

那个能将一切串联起来的、实实在在的物证，又在哪里？

崔然竣的目光再次落在崔杋圭身上，带着询问，也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

崔杋圭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银链，那里，灵蝶的幻影正不安地颤动。

崔然竣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崔然竣“下一个雨夜之前，我们必须找到它。”

分析室的灯光冷白，照在每个人凝重的脸上，也将窗外渐息的雨幕，染上了一层不确定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