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阿姨那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如同烧红的铁块猛地投入冰水,瞬间炸开了凝滞的空气!楼道里狭窄的空间似乎都被这泼辣凶悍的气势填满了。
“强哥”拖拽撬棍的动作猛地一滞,凶戾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沈铭更是吓得一哆嗦,脸上的狰狞都僵住了,下意识地往壮汉身后缩了缩。
下一秒,韩阿姨矮胖却异常敏捷的身影已经旋风般冲到了门口。她手里赫然抄着一根油光水亮、足有小臂粗的擀面杖,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剜着“强哥”和沈铭,那架势活像护崽的母狮。更让人心惊的是,她身后呼啦啦涌上来好几个闻声而动的邻居,有提着菜刀的胖大婶,有举着拖把的退休大爷,甚至还有个半大孩子举着个晾衣叉,虽然武器五花八门,但眼神里的同仇敌忾却异常清晰。楼道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形成了一道人墙。
“哟呵?还带了帮手?” “强哥”毕竟是在道上混的,短暂的惊愕后,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更加残忍的兴奋,他掂了掂手里的撬棍,发出沉闷的声响,目光越过韩阿姨,贪婪地锁定在童昕身上,“小姑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识相的,把钱交出来,省得哥几个动手,破了相可不好看!”
他话音未落,脚步猛地前踏,粗壮的胳膊抡起撬棍,竟是不管不顾地朝着挡在最前面的韩阿姨当头砸下!那力道,带着呼呼的风声,显然是想杀鸡儆猴,立个下马威!
“韩姨小心!”童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韩阿姨不退反进!她常年揉面练出的腰马功夫此刻展露无遗。只见她身体猛地一矮,灵活地避开了那雷霆万钧的一棍,同时借着下蹲的力道,手中那根饱经沧桑的擀面杖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子狠辣的刁钻劲儿,精准无比地狠狠戳向“强哥”的膝盖窝!
“嗷——!”一声变了调的惨嚎响起!
“强哥”猝不及防,只觉得右腿膝盖后方一阵钻心的剧痛和酸麻,整条腿瞬间使不上力,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手里的撬棍也“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震得楼道嗡嗡作响。
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把所有人都看傻了。连举着拖把的老大爷都张大了嘴。沈铭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直哆嗦,看着韩阿姨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呸!什么玩意儿!敢在老娘地盘上撒野!”韩阿姨啐了一口,擀面杖指着跪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强哥”,气势如虹,“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童昕欠你钱了?借据呢?拿出来!拿不出来,老娘告你入室抢劫!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强哥”疼得满头大汗,眼神怨毒地盯着韩阿姨,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膝盖的剧痛让他一时半会儿根本站不稳。他带来的另一个小弟,看着这架势和周围虎视眈眈的邻居,早就吓得缩在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童昕的眼神冰冷地扫过脸色惨白、试图往人后躲的沈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果然是他!为了那十万块,他竟然真的敢勾结这种下三滥的高利贷打手上门强抢!前世他骗光了自己的钱,今生骗不到,就直接撕破脸皮用抢的!其心之恶毒,比前世更甚!
童昕不再犹豫,刚才在韩阿姨动手的瞬间,她就已经悄悄拨通了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110。此刻,她将手机屏幕亮了出来,冷静地对着“强哥”和沈铭,也对着所有邻居清晰地说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入室抢劫,暴力催收,证据确凿。”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楼道里。手机屏幕上,110的通话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跳动。
“报警?!” “强哥”脸色剧变,强忍着剧痛想站起来,“臭娘们你找死!”
“强哥!别冲动!”沈铭终于彻底慌了神,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干的事见不得光。他一把拉住还想挣扎起来的“强哥”,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走!快走啊!警察来了就完了!” 他此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十万块。
“强哥”被沈铭死死拽住,又看到童昕手机屏幕上刺眼的“110”和通话计时,再看看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群情激愤的邻居,还有那个拿着擀面杖、眼神凶狠的老太太,终于意识到今天彻底栽了。他恶狠狠地瞪了童昕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又愤恨地甩开沈铭的手,在另一个小弟的搀扶下,拖着那条剧痛的腿,狼狈不堪地撞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往楼下逃窜。
沈铭也想跟着跑,但童昕冰冷的声音像钉子一样将他钉在原地:
“沈铭,你走一个试试?警察来了,正好问问你是怎么勾结高利贷,非法闯入民宅意图抢劫的。” 她的目光转向门口被撞坏的锁和门框,又晃了晃依旧在通话中的手机,证据链清晰无比。
沈铭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硬地转过来,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看着童昕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茫然。他精心营造的温柔假面早已粉碎,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狼狈和恐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童昕,冷静、锐利、步步为营,像一把出鞘的寒刃,直指要害。
“昕昕…你…你听我解释…”他徒劳地张着嘴,试图挽回,声音干涩沙哑,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编不出来。解释?人证物证俱在,楼道里几十双眼睛看着,被撞坏的门锁还在吱呀作响,手机的通话记录更是铁证如山!他还能解释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急促而清晰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像是敲响了命运的丧钟,狠狠地撞在沈铭的心口。
他猛地一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完了!警察来了!他这辈子完了!童昕…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会提前报警?她怎么会看穿这一切?!
童昕看着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看着他眼中彻底崩溃的绝望,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这只是开始。她慢慢将手机贴近耳边,对着那头接线员清晰地说道:“对,警察同志,歹徒刚刚逃走一个,主谋还在现场,地址是……”
她的目光越过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沈铭,投向楼道窗外。初夏的阳光明亮刺眼,楼下,那辆载着“强哥”的破旧面包车正仓惶地倒车,试图逃离,却因为慌乱差点撞上路边的花坛。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楼道窗户,在沈铭惨白如纸的脸上明灭不定地跳跃着。
童昕缓缓放下手机,结束了通话。她看着被邻居们隐隐围在中间、无处可逃的沈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沈铭,”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落在他耳中,“你的‘共享办公室’大业,看来得换个地方起步了。看守所的单间,应该挺‘安静’的。”
沈铭身体剧烈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