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致我的夜莺

法医实验室的冷光灯下，宋徊时眯起眼睛。紫外线照射下的琴弦表面，淡蓝色荧光勾勒出一串数字：B-27-5-1995。

"市立图书馆的藏书编号。"李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B区27架第5层，1995年归档的文献。"

宋徊时往嘴里扔了颗跳跳糖，甜腻的果香在舌尖炸开。他调出图书馆数据库，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急促的声响。"音乐理论分类区，1995年..."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

沈砚殊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警服衬衫传来。"你早就知道。"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某种情绪，这不是疑问句。

宋徊时任由他钳制着自己，另一只手划开手机相册。特写镜头下的琴盒内部，一行刻痕清晰可见：致我的夜莺。

"第五个受害者会在48小时内出现。"他凑近沈砚殊耳畔，薄荷糖的气息拂过对方紧绷的下颌线，"而沈队抽屉里那份加密档案，该更新了。"

打印机突然发出嗡鸣，吐出一张泛黄的借阅卡。沈砚殊的瞳孔骤然收缩——两个并排的签名：

宋弦

沈昭

空气瞬间凝固。宋徊时看见沈砚殊喉结滚动了一下，左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配枪。那个签名他太熟悉了，十年前殉职的父亲，档案里被列为"因公牺牲"的沈昭。

"1995年12月，"宋徊时的声音很轻，"你父亲借阅过《小提琴演奏技巧》，同日借阅记录上还有我母亲的名字。"

沈砚殊的指节泛白，借阅卡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监控录像显示，当晚图书馆发生了一场小型火灾，恰好烧毁了当天的出入记录。

"巧合太多了，是不是？"宋徊时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沈砚殊左手虎口的伤口上，"就像这根琴弦，明明应该锁在证物室..."

话音未落，警报声刺破夜空。监控屏幕上，中央公园的实时画面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东侧长椅放下什么东西。

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废弃音乐厅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宋徊时踹开锈蚀的铁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湿漉漉的脚印在灰尘中格外清晰——42码，警用皮鞋的防滑纹路。

"沈砚殊？"

回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扭曲变形。宋徊时的手按在腰后的瑞士军刀上，突然感觉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后腰。

"别动。"

沈砚殊的呼吸喷在耳后，温热潮湿。宋徊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

"沈队这是要滥用职——"

镜墙突然爆裂！

沈砚殊拽着他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发梢击碎身后的化妆镜。玻璃碎片雨中，宋徊时看清了袭击者的脸——戴着与沈砚殊同款的警帽，嘴角咧着不自然的弧度。

"第三个夜莺。"宋徊时从口袋里摸出跳跳糖塞进沈砚殊手心，"赌你枪里没子弹？"

沈砚殊掰开糖包扬手洒向空中，在糖果炸裂的脆响中连开三枪。假警察踉跄着栽进道具箱，后颈露出夜莺纹身的一角。

宋徊时扑过去扯开那人衣领，呼吸瞬间凝固——纹身下方烙着一串编码：0721。和他锁骨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生日快乐，小夜莺。"垂死的男人咯咯笑着，鲜血从嘴角溢出，"你妈妈死前...也是这么叫我的..."

沈砚殊的子弹精准贯穿了他的眉心。

暴雨拍打着破碎的彩窗，宋徊时跪在血泊中，看着沈砚殊检查尸体。警用手电的光束扫过死者右手，一个熟悉的纹身让他浑身冰凉——和琴盒里发现的完全一致。

"不是模仿犯。"沈砚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当年的参与者。"

宋徊时突然抓住沈砚殊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父亲当年负责哪个辖区？"

沈砚殊的眼神变了。他慢慢抽回手，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沈昭站在音乐厅门口，臂章上的编号清晰可见：0721。

"现在你明白了吗？"沈砚殊的声音很轻，"为什么这个案子会交给我。"

宋徊时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音乐厅里回荡。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上的疤痕："那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给我取名'徊时'吗？"

"因为那天晚上，"他的手指抚过疤痕，"她把我藏在琴房里，说'时间会回来'。"

档案室的灯亮到凌晨。宋徊时划掉报告上所有关于编码的记载，抬头看见沈砚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加了三块糖。"沈砚殊把杯子推过来。

"谢了。"宋徊时拇指擦过沈砚殊左手虎口的伤痕，"这伤口是琴弦勒的，你在查那把斯特拉迪瓦里。"

沈砚殊的眼神骤然锐利。宋徊时却笑了，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过去："当年火灾现场的完整报告，你父亲留了后手。"

文件最后一页，一张照片滑落出来。年轻的沈昭站在琴行门口，身边是抱着小提琴的宋弦。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致我的夜莺。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沈队。"宋徊时端起咖啡，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下一个受害者已经出现了。"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新的案件正在发生，而这一次，凶手留下的是一根染血的指挥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