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背起沉甸甸的藤篓,混杂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凝露草的清凉、银线藤的草木韧香、还有星尘苔那若有似无的湿润土腥与冰凉滑腻感,交织成一种粗糙而真实的“活着”的触觉。他拄着药锄,像一根被风雨吹打过、却仍努力挺直的细竹,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缓缓向山下走去。阳光艰难地撕开厚重云层,在他身后投下一条拉长的、略显孤寂的影子。
百草圃的宁静被远远抛在身后,山风似乎也变得喧嚣了一些,卷起松针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轻响。林渡的心绪并未完全平静,谢遥离奇湮灭带来的巨大谜团和恐惧如同沉重的铅块,沉在心底。顾景柏的用意更是迷雾重重,这看似轻松的采药任务,究竟是试探,是放逐?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安排
就在他转过一处嶙峋山石,距离下山主路不远时——
【警告!检测到微弱高维能量残余!】
【残余位置:宿主左前方三米,地表以下约十五厘米。】
【能量特征:匹配度87%... 与目标谢遥湮灭点残留特征高度一致!】
【残余强度:极微弱(持续衰减中)。污染性:未知。关联性:高!】
脑海中沉寂的系统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和尖锐的警报,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不再是之前对谢遥死亡结果的通报,而是直接捕捉到了那恐怖湮灭力量的残留物
林渡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左前方三米地表下十五厘米,高度一致的湮灭特征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系统指示的位置。那里是山径旁一处不起眼的缓坡,覆盖着厚厚的枯枝败叶和未化的积雪,几块风化严重的岩石半埋在土里,看起来与周围环境别无二致。
谢遥的死亡……在这里留下了痕迹?紫霄峰后山
这念头带来的惊骇比在密室听闻谢遥死讯时更甚,这意味着那无声无息抹杀谢遥的恐怖力量,其触角……或者至少是其攻击造成的涟漪,竟然波及到了紫霄峰内部,是谢遥在逃亡过程中曾短暂潜入此地,还是那“师尊”的力量,本就无远弗届,甚至能无视紫霄峰的护山大阵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地脉密室最冷的石壁还要刺骨。林渡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药锄,仿佛这简陋的农具能给他一丝微薄的安全感。
但系统的警报还在疯狂闪烁,那“高度一致”、“高关联性”的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逃!立刻离开这里,离那未知的恐怖残留越远越好!这个念头无比强烈。
然而,另一个声音,一个微弱却极其顽固的声音,在他心底挣扎着响起:线索!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谢遥死得不明不白,他师尊如同笼罩一切的阴影。如果连这近在咫尺的残留都不敢触碰,他拿什么去追寻真相,拿什么去对抗那无形的巨手?难道要永远蜷缩在恐惧的阴影里,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降临的“抹除”吗
识海中,那沉寂的季安澜冰封残魂,似乎也因这近距离接触到的、导致谢遥彻底消亡的力量残余而产生了反应。冰层表面不再是之前的茫然震颤,而是剧烈地起伏、扭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一股冰冷、混乱、夹杂着极端憎恶与……一丝同样被引动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意念,猛地冲击着林渡的意识,那持续跌落的契合度数字像是受到了刺激,猛地跳动了一下:
【契合度:55% → 54.5%... 54%...(波动加剧)】
“呃!”林渡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眼前阵阵发黑。残魂的剧烈波动和那股源自湮灭力量的冰冷气息内外夹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剧痛和强烈的精神冲击反而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部分本能的恐惧,点燃了被压抑到极致的求生欲和愤怒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决绝,林渡强忍着识海翻腾的剧痛和灵魂深处传来的季安澜残魂的混乱嘶鸣,一步步,极其缓慢地,朝着系统指示的那个位置挪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脚下不是松软的积雪和泥土,而是烧红的铁板。
他停在目标点前,颤抖着放下药锄和藤篓。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扒开覆盖的积雪和枯叶。冰冷的泥土和腐烂的植物碎屑沾满了他的手指。
随着表层的覆盖物被清除,下方的冻土显露出来。乍一看,并无异常。但林渡集中精神,按照系统的微弱指引,用手指在冰冷的泥土上细细摸索、感受。
没有。
还是没有。
就在他几乎要怀疑系统是否出错时——
指尖触碰到了一小片区域。
那里的泥土……触感不对
极其细微的差别。周围的泥土是湿润、粘稠、带着冻土的坚硬颗粒感。而这一小片,不过指甲盖大小的地方,摸上去却异常的光滑、冰冷,带着一种……非自然的“致密”感。仿佛这片泥土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熔融、压缩、再冷却过,失去了所有孔隙和生机,变成了一块死寂的、冰冷的“石头”。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林渡的指尖停留在那一点时,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冰冷刺骨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顺着他的指尖窜了上来
“嘶!”林渡触电般缩回手,指尖瞬间失去了知觉,一股诡异的麻木感迅速向上蔓延。同时,识海中的季安澜残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嘶鸣”,那不再是混乱的波动,而是一种仿佛濒死野兽遭遇天敌般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极端恐惧和憎恨,冰层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警告!宿主接触高维湮灭残余!】
【精神污染风险:极高!】
【物理侵蚀风险:中!】
【契合度:54% → 53.5%... 53%...(加速下跌)!】
【检测到残魂意识剧烈应激反应!危险!危险!】
系统的警报几乎要炸开,林渡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那只麻木的右手,一股巨大的后怕和冰冷席卷全身。仅仅是残留物,仅仅是接触了一瞬,就有如此恐怖的侵蚀力
他死死盯着那片指甲盖大小、颜色稍深、光滑如镜的冻土。这就是抹杀谢遥的力量留下的痕迹?如此微小,却又蕴含着如此纯粹的、令人绝望的“终结”之意
不能留在这里,必须带走它,这是唯一的物证
一个念头疯狂地涌现。林渡强忍着右手的麻木和识海翻江倒海的痛苦,目光飞快扫过藤篓里的药草。凝露草?不行,太脆弱。银线藤?也不行。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捧滑腻腻、闪着微光的星尘苔上。
这东西……滑不溜手,本身似乎就蕴含着微弱的空间稳定特性,否则也不会那么难采,也许……能作为暂时的容器?
林渡不再犹豫,用还能活动的左手,飞快地抓起一大捧星尘苔。冰冷的滑腻感入手。他小心翼翼地将厚厚的苔藓覆盖在那片异常的冻土上,如同用一层湿润的星辰绒布包裹住一块剧毒的寒冰。接着,他用药锄小心地沿着边缘,将那片被苔藓包裹的异常泥土,连同周围一小圈正常的冻土,一起撬了下来。
一块拳头大小、裹着厚厚星尘苔的冻土块被捧在左手掌心。异常泥土被严实实地包裹在中心,那冰冷的侵蚀感似乎被苔藓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透出。
【目标:未知高维湮灭残余(已隔离)。状态:相对稳定(星尘苔具有微弱空间惰性与生命惰性,可延缓能量逸散)。警告:隔离层脆弱,请谨慎处理。】
系统的提示让林渡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在嗓子眼。他不敢怠慢,迅速将这块“危险的包裹”轻轻放入藤篓最底层,用采集好的药草严严实实地覆盖住。做完这一切,他如同虚脱般,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不敢再停留,甚至顾不上捡起药锄,一把背起藤篓,踉踉跄跄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山下弟子聚居区的方向奔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恐惧上,藤篓底部那被药草掩盖的“秘密”,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脊背。
识海中,季安澜残魂的剧烈波动并未平息,冰层上的裂痕虽未扩大,却顽固地存在着,散发着混乱与深入骨髓的冰冷惧意。契合度最终停在了52.8%,一个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跌破临界点的数字。
林渡脸色惨白,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谢遥死了,死得如同被随意抹去的尘埃。
但尘埃之下,并非空无一物。
他找到了。
这来自深渊的冰冷印记,就是指向那“无形大手”的……第一缕微光。
纵然这微光,本身就可能将他彻底焚毁。
林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最后一段陡峭的山径。冰冷的空气被他剧烈喘息地吸入肺中,像无数把小刀刮着喉咙,却丝毫不能缓解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每一次颠簸,藤篓底部那裹着星尘苔的“危险包裹”都像一块烙铁,灼烫着他的脊背,提醒他背负着何等的恐怖。
终于,他踉跄着踏上了通往弟子聚居区相对平坦的主路。远处依山而建的密集院落轮廓在暮色中显现,几点零星的灯火如同昏睡的眼睛,透着一丝虚假的安宁。这熟悉的景象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更深的孤立无援——凶手留下的死亡印记,就在他身后的背篓里,而整个紫霄峰对此一无所知。
他强迫自己放慢脚步,调整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喘息,试图让剧烈颤抖的双腿和惨白如鬼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扎眼。右手从指尖到小臂依旧麻木冰冷,如同不属于自己,识海中季安澜残魂的混乱嘶鸣和冰层上那道细微却顽固的裂痕,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精神,契合度52.8%的数字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每一次精神波动都让它微微震颤,岌岌可危。
就在他低着头,试图像个真正心力交瘁的伤患一样蹒跚前行时,一个身影从路旁值守小屋的阴影里快步走了出来,恰好拦在他面前。
“林师兄!”是锦含。她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关切,目光飞快地扫过林渡狼狈的模样——沾满泥土和雪沫的衣袍,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只被他下意识藏在袖中、却依旧显得僵硬不自然的右手。
“锦含师妹。”林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疲惫,他微微侧身,试图用藤篓挡住对方探究的视线,“何事?”
锦含的目光在林渡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毫无血色的惨白和额角未干的冷汗让她心头一紧。她又看向那装得满满当当的藤篓,迟疑着开口:“药……都采齐了?峰主…峰主吩咐,采完药后,让师兄直接去…去外门弟子居所东侧第三排最里间休息。”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峰主说,那里僻静,无人打扰,适合师兄…调养。”
外门弟子居所?东侧第三排最里间?
林渡心头猛地一跳。那不是他原本的住处,甚至不是内门弟子的区域。顾景柏把他打发到外门最偏僻的角落?这与其说是安排休息,不如说是某种隔离,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纯粹因为“心力损耗过度”需要绝对安静
“知道了。”林渡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翻涌的惊疑,声音依旧虚弱,“有劳师妹。”
他抬步欲走,锦含却似乎还有话要说,目光再次落在他那只僵硬的右手上:“林师兄,你的手……”
林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被发现了?这该死的麻木感根本掩饰不住
电光火石间,林渡脑中念头急转。他猛地抬起左手,看似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顺势指向身后的山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采那该死的‘星尘苔’时…摔了一跤,屁股着地,手也撑了一下…那苔藓滑得跟抹了油似的,差点没把骨头摔散架。”他刻意将声音放得有些含糊,带着一丝恼火和自嘲,试图将锦含的注意力从“手怎么了”转移到“摔跤”这件糗事上。
果然,锦含脸上的紧张和探究被一丝恍然和同情取代,甚至带上了点忍俊不禁。她想起了林渡之前采药时的笨拙,虽然没亲眼见到摔跤,但星尘苔难采是出了名的,再看林渡这一身狼狈,顿时觉得合理起来。
“啊…星尘苔是…是挺滑的…”锦含有些不好意思地应和着,目光里的疑虑消散了大半,“那…师兄你快去休息吧,手…手要是疼得厉害,我去药堂帮你讨点活血化瘀的膏药?”
“不必了。”林渡立刻拒绝,语气带着一丝强撑的“硬气”,“一点小磕碰,缓缓就好。多谢师妹关心。”他不能再节外生枝,任何接触药堂或其他人都有可能暴露他右手的异常。那冰冷麻木感绝非普通摔伤。
“哦…那师兄你小心些。”锦含见他拒绝,也不好再说什么,侧身让开了路,只是目光依旧带着担忧地看着他僵硬的背影。
林渡不敢停留,几乎是逃也似的背着藤篓,朝着锦含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向那片位于山坳阴影里、明显更为简陋破旧的外门弟子居所。暮色四合,将他孤寂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锦含的目光还黏在背后,直到他拐过一个弯,才彻底消失。
压力稍减,但更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他快步穿过一排排低矮的屋舍,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灵谷和汗水的味道。偶尔有外门弟子投来好奇或漠然的目光,林渡一律无视,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紧紧护住身侧的藤篓。
东侧第三排。最里间。
那间屋子孤零零地杵在山壁边缘,比其他屋子更旧,墙皮剥落,窗户破损,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霉味和萧瑟。门前积着一层薄雪,连个脚印都没有。顾景柏还真是给他找了个“好地方”——一个完美的遗忘角落。
林渡推开门,一股冰冷的、混杂着灰尘和腐朽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床、一桌、一凳,角落里甚至结着蛛网。唯一的优点是足够偏僻,足够安静。
他反手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才终于敢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一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识海中残魂冲击带来的剧痛。
他踉跄着走到那张布满灰尘的木桌前,几乎是脱力般将沉重的藤篓放下。动作却极其轻柔,仿佛里面装着的是易碎的琉璃。
顾不上满身狼狈,林渡用尚能活动的左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层的凝露草和银线藤。那捧滑腻的星尘苔包裹着的“冻土块”显露出来。星尘苔依旧闪烁着微光,但林渡敏锐地察觉到,包裹中心透出的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似乎比在山坡上时……更清晰了一丝?仿佛星尘苔的隔绝效果在缓慢减弱。
【警告:隔离层能量逸散速率增加0.5%。高维湮灭残余活性轻微上升。】
【残魂意识波动加剧!契合度:52.8% → 52.7%...】
【建议:尽快进行深度隔离或销毁处理。当前环境存在未知风险。】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紧迫。林渡看着桌上这拳头大小、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包裹,头皮发麻。销毁?怎么销毁?普通的火烧水淹对这种东西恐怕毫无作用,反而可能激发它。深度隔离,他现在身无长物,连个像样的玉盒都没有
他环顾这间冰冷、破败、空无一物的陋室,一种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他吞噬。这来自深渊的“微光”,此刻更像是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而他被困在了这狭小的牢笼里,与它为伴。
林渡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那张破旧的木板床上。他走过去,咬着牙,用左手和麻木的右手勉强配合,硬生生将其中一块看起来相对厚实、边缘还算平整的床板拆了下来。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抱着这块沉重的木板回到桌边,将它作为临时“底座”。然后,他再次抓起剩下的星尘苔——这东西似乎还有些存货——更加厚实地、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那苔藓包裹的冻土块上,像一个笨拙却竭尽全力的封印。最后,他用一些破碎的布条(从自己本就破损的衣袍上撕下)和屋内能找到的、勉强能用的东西(如几块小石头压住布角),将这个临时封印固定在木板中央。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托苔藓块”就静静地躺在破木桌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某种原始的、诡异的祭品。
林渡看着它,眼中充满了血丝,疲惫、恐惧、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交织在一起。他缓缓抬起那只麻木冰冷的右手,指尖的触感依旧微弱得近乎消失。他尝试着凝聚一丝微弱的灵力,试图探入那麻木的区域。
然而,灵力如同泥牛入海,触碰到那麻木区域边缘时,一股冰冷死寂的侵蚀感猛地反扑过来
“呃啊!”林渡痛哼一声,识海中的季安澜残魂仿佛被再次刺痛,发出尖锐的嘶鸣,冰层上的裂痕似乎又清晰了一分【契合度:52.7% → 52.6%!】
他猛地撤回灵力,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不行,连探查都不行!这湮灭残余的力量如同跗骨之毒,不仅侵蚀着他的肉体,更在持续刺激着体内那岌岌可危的残魂
这间冰冷破败的陋室,此刻成了他与深渊印记和体内残魂双重威胁对峙的囚笼。窗外,紫霄峰的夜风呜咽着掠过山坳,如同鬼哭。桌上的“封印物”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林渡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他抱着膝盖,将那只麻木冰冷的右手紧紧蜷缩在怀里,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目光却死死盯着桌上那诡异的“木托苔藓块”,如同盯着一条随时会苏醒的毒蛇。
谢遥的死亡印记,就在触手可及之处。
而季安澜的残魂,正在他体内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