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沈府后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上。沈清怀感到宋微的呼吸近在咫尺，松木香气萦绕鼻尖，心跳如擂鼓般响亮。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子，身形一晃——

"小心。"

宋微的手稳稳扶住他的后腰，温热透过薄衫传来。沈清怀像被烫到般弹开，折扇"啪"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宋大人请自重！"

"我以为沈公子不拘礼法。"宋微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揶揄，"原来也会在意这些虚礼。"

"你！"沈清怀扇面一合，正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花丛后闪过一道青色身影。宋微眼神一凛，大步追去，却在拐角处与来人撞个正着。

"季公子？"沈清怀惊讶地看着跌坐在地的林渡，"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渡手中捧着几枝折断的茉莉，花盆碎片散落一地。他抬头时眼神涣散，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他不对劲。"宋微蹲下身，二指搭上林渡腕脉，"脉象紊乱，似有心魔缠身。"

沈清怀急忙唤来小厮去请大夫，自己则扶起林渡回到厢房。林渡一路上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

"他在说什么？"沈清怀拧干帕子敷在林渡额头上，转头问宋微。

宋微眉头紧锁："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但奇怪的是，他体内并无灵力紊乱的痕迹。"

床榻上的林渡突然睁大眼睛，瞳孔中闪过一道蓝光。他猛地抓住沈清怀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叮——系统重启成功。宿主记忆恢复进度100%】

机械音在林渡脑海中炸响，林渡OS：我靠，系统，你怎么才来，你那次和季安澜一起自爆后，将近好几个月没见过你了”

“这个...说来话长，有时间再说”

"放开他！"宋微扣住林渡肩膀，却见对方眼神骤然清明。

"抱…抱歉..."林渡松开手，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呆萌

沈清怀揉着发红的手腕，狐疑道："你刚才说什么…."

"沈公子听错了。"林渡下床整了整衣襟，露出惯常的傻笑容，

宋微目光如刀："林公子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三人之间空气骤然凝固。林渡轻叹一声，指尖泛起淡淡灵光："果然瞒不过宋大人。"他转向沈清怀，"承蒙沈家收留多日，但我必须回凌清峰了。"

"你是修士？"沈清怀瞪大眼睛，"那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林渡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这里有我改良过的花木养护之法，算作答谢。今夜我便启程。"

宋微突然开口："季安澜。"

林渡身形一僵。

"几年前凌清峰大比，顾真人当众宣布首徒季安澜因练功走火入魔，心智受损。"宋微一字一句道，"但看季公子方才表现，分明神志清明。"

窗外传来打更声，烛火在林渡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他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宋大人不愧是刑部新秀。不错，我确实是季安澜。"

沈清怀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傻子天才'？我说当时在酒楼时听你报这名便奇怪，我还以为是重名"

“那你当时也是在装傻？”

“确实”

“你装傻的样子真可爱”沈清怀笑道

林渡显是没有被人这么夸，脸上渐渐变红，沈清怀见这样子见他脸红，便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

“沈...沈公子....我..我”

“好了“宋微打断他俩的对话

"装傻三年，必有隐情。"宋微按住腰间佩剑，"凌清峰近来动作频频，顾景柏更是闭门不出..."

他转向沈清怀，语气柔和下来，"对了，沈公子，令尊与宋大人父亲谋划之事，未必是坏事。"

沈清怀耳根一热："你偷听？"

"只是恰好路过。"林渡从袖中取出一块雕花木牌放在沈清怀手中，"若他日有难，持此物到凌清峰下的青松客栈，自会有人接应。"

宋微还想追问，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渡神色一变，推开后窗："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出窗外，身影如青烟般消散在月色中。几乎同时，房门被推开，沈老爷带着大夫匆匆进来。

"人呢？"沈老爷环顾四周。

沈清怀下意识握紧手中木牌："季公子说...说有急事离开了。"

"胡闹！病着怎么能乱跑？"沈老爷皱眉，忽然注意到宋微，"宋贤侄也在？"

宋微面不改色："晚辈正与沈公子讨论诗词。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恰好遇见那位季公子离去。"

沈清怀偷偷瞥了眼宋微，没想到这人撒谎如此娴熟。沈老爷将信将疑，嘱咐几句便带着大夫离开了。

待脚步声远去，沈清怀立刻关上房门："宋微！你早就知道季安...澜身份？"

"只是猜测。"宋微拾起地上残留的茉莉花枝，"三年前我曾随父亲拜访凌清峰，见过季安澜一面。方才他发病时露出的灵力波动与当年如出一辙。"

沈清怀凑近看他手中花枝，发梢扫过宋微手背。宋微手指微颤，花枝上突然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符文，转瞬即逝。

"这是..."

"传讯符。"宋微碾碎花枝，"他故意留下的。"

碎屑中飘起一缕青烟，在空中凝结成一行小字：【宋沈联姻，可破死局】

沈清怀"啊"地一声后退，撞进宋微怀中。宋微顺势扶住他肩膀，两人呼吸交错，月光透过窗棂在他们身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什么意思？"沈清怀声音发紧，"什么死局？"

宋微凝视着渐渐消散的字迹，低声道："朝廷近日收到密报，凌清峰暗中勾结魔教。刑部已派人调查，但..."他顿了顿，"若季安澜是假装痴傻，说明顾景柏早有防备。"

沈清怀突然想起什么："那日诗会，父亲与你父亲在雅间密谈..."

"不错。"宋微点头，"沈伯父掌管江南漕运，我父亲执掌刑部。两家联姻，便能调动更多资源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沈清怀猛地转身，折扇抵住宋微胸口："所以你对我的那些...那些...都只是为了公务？"他眼眶发红，自己都没察觉语气中的委屈。

宋微握住扇骨，一点点拉近距离："初见时确是公务。"他另一只手抚上沈清怀泛红的眼尾，"但现在..."

窗外突然传来夜枭啼叫，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宋微轻咳一声："天色已晚，我该告辞了。"

沈清怀攥着扇子不吭声。宋微走到门口又回头："三日后上元节，西市有灯会...若沈公子得闲..."

"没空。"沈清怀背过身。

"可惜。"宋微声音带着笑意，"听说今年有从西域来的幻术师，能让人看到心中最想见的景象。"

沈清怀耳朵动了动。等听到关门声，他才猛地扑到窗前，正好看见宋微走出院门。月光下，那人似乎知道他在看，抬手挥了挥，袖口银线绣的云纹流转如活物。

"混蛋..."沈清怀把发烫的脸埋进扇子里，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与此同时，城外山道上，季安澜——正踏着月色疾行。他手腕上的玉镯泛起微光，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记忆已完全恢复。主线任务更新：返回凌清峰，继续扮演"季安澜"】

"终于等到系统重启。"林渡摸了摸脸上刻意做出的呆滞表情

山风骤起，林渡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远处凌清峰顶，一道白衣人影立于悬崖边，手中铜镜映出山下疾行的青色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灵力点在眉心。霎时间，那张总是挂着呆傻笑容的脸庞如冰雪消融，眉目间透出锐利锋芒。身体微微前倾，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穿过护山大阵。

【系统提示：已切换"季安澜"】

"师尊。"林渡在洞府前整了整衣冠，刚要叩门，那扇看似沉重的石门便无声滑开。

顾景柏背对着他站在寒玉床边，雪白道袍垂落地面，银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铜镜悬浮在他面前，镜中显示的赫然是方才沈府后院的情景——宋微扶着沈清怀的腰，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玩够了？"顾景柏的声音像山涧清泉，听不出喜怒。

林渡单膝跪地："弟子知错。"

铜镜画面突然切换到沈清怀扑在窗前目送宋微的场景。顾景柏广袖一挥，镜面泛起涟漪，所有影像消散无踪。

"起来吧。"他转身时带起一阵松香，"沈家小子比我想的有趣。"

林渡肩膀微松，刚要说话，喉间突然涌上腥甜。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蓝色血丝。顾景柏眉头一皱，两指并拢点在他后心，精纯灵力如江河奔涌。

"强行唤醒系统果然伤到了魂魄。"顾景柏声音冷了几分，"为何不等我去接你？"

"宋微太敏锐了。"林渡擦掉嘴角血迹，苦笑道，"再装下去反而惹人生疑。况且..."他从怀中取出一片闪着金光的茉莉花瓣，"沈家后院的灵脉有异动。"

顾景柏接过花瓣，指尖金光流转。花瓣上的纹路逐渐重组，形成一幅微缩地图，某处标记着猩红的光点。

"果然在沈府地下。"他掌心合拢，花瓣化为齑粉，"三年前魔教偷袭你，为的就是这个。"

林渡突然想起什么："师尊，当年季安澜的残魂..."

寒玉床突然泛起幽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个与林渡有七分相似的青年，只是眉目更为凌厉，周身缠绕着黑色雾气。

"小师弟别来无恙。"那残魂咧嘴一笑，声音却像指甲刮过琉璃，"多亏你这些年温养，我才能..."

"闭嘴。"顾景柏袖中飞出一道金绳，将残魂捆成茧状。他转向林渡，眼神罕见地波动："你早知道？"

林渡点头："穿越那天系统就说了，原主魂魄未散。只是没想到..."他盯着那个不断挣扎的金茧，"他怨气这么重。"

洞府突然震动，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顾景柏神色骤变："有人触动护山大阵。"他掐诀唤出铜镜，镜中显示山脚下一队黑衣人正用血符腐蚀阵法。

"魔教死士。"林渡瞳孔收缩，"他们怎么找到..."

金茧突然剧烈抖动，发出刺耳尖笑："当然是我给的路线！师尊啊师尊，你为了这个异世之魂，连搜魂术都舍不得对我用？"

顾景柏面若寒霜，并指如剑点在金茧眉心。惨叫声中，一缕黑烟顺着他的指尖攀援而上。林渡想也不想扑过去，却被震开三尺。

"师尊！那是心魔种！"

顾景柏银发无风自动，白衣上渐渐晕开墨色纹路。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仁已变成淡金色："无妨。"

他单手结印，洞府四壁亮起古老符文。金茧被无形之力拉扯变形，最终爆散成漫天光点。其中一缕蓝光飞入林渡眉心，他顿时头痛欲裂，无数陌生记忆汹涌而来。

【警告！原主记忆融合中！宿主意识可能被覆盖！】

"坚持住。"顾景柏冰凉的手贴上他额头，"别被他的恨意吞噬。"

记忆碎片中，林渡看到季安澜跪在血泊里，对面站着个与顾景柏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眼角有颗泪痣。那人笑着说："好徒儿，你师尊正在拿你的灵根炼药呢。"

"那是...心魔幻象？"林渡艰难地问。

顾景柏没有回答。他割破手腕，鲜血在空中凝成复杂咒文。当最后一个符号完成时，整座凌清峰亮起冲天光柱。

山脚下的黑衣人同时爆体而亡，他们流出的血却诡异地逆流上山，在护山大阵外形成狰狞鬼脸。

"顾景柏！"鬼脸发出非人的咆哮，"你以为换个壳子就能..."

顾景柏拂袖打散鬼脸，转身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林渡急忙扶住他，却被反握住手腕。师尊的手指冷得像冰，声音却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疲惫："当年我若早些察觉..."

"系统。"林渡突然在脑内呼唤，"你到底是什么？"

【根据契约条款第3章第7条，以前的系统是顾景柏真人用半数元神炼制的护魂法器，编号QAL-003】

林渡呼吸一滞。所以这之前几个月来，每次系统发布任务，都是师尊在...

铜镜突然发出刺目白光，镜面浮现沈府景象。宋微不知何时返回，正与沈清怀在书房密谈。画面拉近，可见桌上摊开的地图标记着与茉莉花瓣上相同的位置。

"看来朝廷也发现了。"顾景柏擦掉嘴角血迹，"明日你随我去沈府。"

林渡诧异："不躲了？"

"魔教既然敢攻山，说明时机已到。"顾景柏望向镜中沈清怀的身影，若有所思，"那孩子身上的秘密，或许才是关键。"

洞府外传来弟子焦急的传音："师尊！掌门请您即刻前往凌霄殿！"

顾景柏将铜镜收入袖中，临行前突然回头："安澜。"

林渡一怔

"无论看到什么，记住你是我徒弟。"白衣真人踏出洞府，声音随风飘来，"唯一的。"

月光被云层吞没，凌清峰上开始飘雪。林渡摸着手腕上发烫的玉镯，想起沈清怀用扇子挑起他下巴时，那狡黠如狐的笑容

半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