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生物学

采访结束后，姜暖独自靠在后台走廊的墙边。

头顶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光线冷白刺眼，照得她脸色有些苍白。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泛着幽幽绿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她手里攥着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墙面的凉意透过单薄的演出服渗进来，姜暖盯着地板上的一道裂缝发呆。黄之仪离开时红着眼眶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耳边还回荡着那句“替我炸翻这个舞台”。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仰头灌了口水，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却浇不灭胸口那团闷闷的火。

脚步声由远及近，黑色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面上。姜暖没有抬头，但熟悉的冷冽气息已经漫过来——是严浩翔。

他停在她面前半米处，舞台妆还没卸，眼下的亮片在走廊灯光里微微闪烁。黑色皮衣的铆钉泛着冷光，衬得他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可此刻这把刀静静地立着，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严浩翔“在想什么？”

严浩翔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半分。

姜暖盯着他皮衣领口晃荡的银链子，脱口而出。

姜暖“我在想……饺子里面有馅，人类的肚子有屎。”

她顿了顿，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

姜暖“所以人就是一个屎味的饺子。”

空气凝固了两秒。

严浩翔的睫毛轻微颤了颤。他太熟悉她这种故作轻松的胡言乱语——每次难过的时候，姜暖就会用这种荒诞的比喻来掩盖情绪。

严浩翔“姜暖。”

他忽然伸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俯身逼近。银链子随着动作晃到她眼前，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严浩翔“这里没有镜头。”

走廊顶灯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姜暖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里。她能看到他锁骨处因为俯身而绷紧的线条，能看到他喉结上那颗小小的痣，甚至能看清他睫毛投在下眼睑的扇形阴影——但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姜暖“我没……”

严浩翔“淘汰的不是你。”

严浩翔打断她，声音罕见地软了几分。

严浩翔“但你在替别人难过。”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姜暖强撑的气球。她突然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研究矿泉水瓶的包装。

姜暖“才没有！我就是突然悟透了人体生物学……”

话没说完，额头突然抵上一片温热。严浩翔的手掌贴在她前额，稍稍用力把她的脑袋按向自己肩膀。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姜暖彻底僵住，半张脸埋在他皮衣上，呼吸间全是带着体温的雪松味。

严浩翔“三十秒。”

头顶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严浩翔“允许你偷偷把眼泪蹭我衣服上。”

姜暖瞪大眼睛，感受到严浩翔的手在她后脑勺很轻地拍了两下，像在安抚炸毛的小动物。这个认知让她耳尖瞬间烧起来，原本酸涩的情绪突然被另一种悸动冲散。

姜暖“……谁要哭了！”

她瓮声瓮气地抗议，却乖乖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