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煮的面很好吃。
劲道的手擀面，配上熬得浓白的骨汤，再卧一只溏心荷包蛋。
撒上葱花，滴几滴香油，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香味诱人。
每次看他下厨，明月总忍不住想笑。
明明冷着一张脸，活像在练剑而不是切菜。
可偏偏动作利落又规范，系着素色围裙，袖口挽至肘间，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灶台烟火气下，竟莫名透出几分……贤惠。
明月咬着筷子偷笑。
魏无羡一屁股坐到明月旁边，胳膊碰了碰她：“小师妹，笑什么呢？”
他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写着“快告诉我”。
明月抿唇摇头，眼底笑意更深。
她自然不能说。
毕竟要给自家兄长留点面子。
魏无羡见她不说，撑着脑袋看了一眼煮面的江澄，又想戏弄他。
“小师妹你说，江澄这样凶巴巴的，以后可怎么娶老婆啊？而且他还有那个择偶标准，难啊。”
他摇头晃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还好他厨艺不错，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厨房里的人听见。
“砰！”
菜刀狠狠剁进砧板。
江澄黑着脸转身：“魏无羡！”
话未说完，就见明月已经笑得趴在了桌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瞪了两人一眼，最终憋出一句：“……不吃就滚！”
可转身时，却往魏无羡那碗面里狠狠加了一勺辣椒。
魏无羡可不怕吃辣。
他端起那碗飘满红油的面，冲江澄挑眉一笑：“多谢好师弟。”
感谢完，他扒了一大口面条，嚼得津津有味。
江澄冷笑：“辣不死你。”
明月小口吃着面，悄悄对比记忆中的味道。
江澄的手艺，完全不逊色于姐姐。
她想起江澄那些择偶条件。
温柔听话、勤俭持家、家世清白、修为不能太高、性格不能太强、话不能太多、嗓门不能太大、花钱不能太狠……
明月突然发现，其实绝大数条件江澄自己就很符合。
嗯……她满足的喝了一口鲜汤，热腾腾的香气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尤其是他确实贤惠。
提起贤惠，明月又想起从前，阿娘虞紫鸢让她修习女红时的惨状。
那些针针线线在她手里，不是缠成死结，就是扎得满手血点。
江厌离的针线活虽好，可虞紫鸢对她的绣法太熟悉，根本没法替明月蒙混过关。
就在她对着绣品抓狂，想着要把魏无羡拉过来一起死的时候，江澄却意外出现了。
想到这，明月忍不住抿唇偷笑，悄悄瞥了眼还是冷着一张脸的江澄。
少年薄唇紧抿，眉宇间凝着一股凌厉，明明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总爱皱着眉头，活像个严肃的小老头。
谁能想到，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下，竟藏着一手比绣娘还精巧的女红。
吃饱喝足，魏无羡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听学终于要结束了。”
没几个人喜欢上学，尤其是云深不知处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但好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魏无羡现在非常想念云梦，恨不得离开回去，看那满塘接天的莲叶，感受到带着水汽的微风。
尤其……回去以后……魏无羡悄咪咪看了看身旁的少女，脸微微有些红。
就可以跟江叔叔提亲了。
“你还好意思说？”
江澄倒没注意魏无羡说着说着居然脸红了，不然肯定会说他笑得真恶心，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才来三个月，就抄了一个月家规，之后还来着聂怀桑他们逃课，时不时还气蓝先生一顿，人家蓝氏的家规都犯了个遍……”
江澄回忆起魏无羡来听学这三个月的各种举动，忍不住额头上青筋直跳，越说越咬牙切齿：“你简直是蓝先生教学生涯中的耻辱！”
魏无羡满好似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过奖过奖。”但脸上却是一脸得瑟的模样，真讨打。
江澄没眼看，扭过脸去眼不见为净，自己又不是在夸奖他，那么得意做什么。
明月托着腮，目光飘向远处。
是啊，三个月结束了。
要回云梦了。
要回家了……
她忽然想起初到云深不知处时，满山的玉兰正开得绚烂。
如今花期已过，却留下了抹不去的记忆。
比如藏书阁的晨光，冷泉的月色，还有……
明月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手腕。
那里曾系过一条云纹抹额。
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痕迹了。
她垂下眸子，长睫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蓝忘机。
还有，阴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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