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念回到家已经接近午夜。手机屏幕亮起，是林高远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
她抱着手机倒在床上，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才回复：「到了，谢谢今天的邀请。」
消息刚发出，对方的状态立刻显示"正在输入"。许知念把发烫的手机贴在胸口，训练馆里那个近乎拥抱的姿势又浮现在眼前。
「下周三是队内自由训练日，晚上八点后场馆没人，想不想来打两局？」林高远的新消息让许知念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她从小跟着父亲学球，虽然没走专业道路，但基本功相当扎实。可对手是国家队主力...
「放心，我会让着你的」紧接着发来的表情让许知念笑出声来。
「那就说定了，林指导。」她回复道，感觉心脏像被浸泡在气泡水里，咕嘟咕嘟冒着欢快的泡泡。
周三晚上，许知念穿着久违的运动服站在训练馆门口，手里拿着父亲送她的专业球拍。林高远已经在里面等候，见到她时眼睛一亮。
"真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临阵脱逃。"他递来一瓶运动饮料，瓶盖已经贴心地拧松了。
许知念接过水瓶，指尖相触的瞬间像有细微电流窜过："谁逃还不一定呢。"
球台两侧，两人神情专注。林高远果然如他所说"让着"许知念，但几个回合后，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
"你的反手技术..."他接住一个角度刁钻的球，"比我想象中专业得多。"
许知念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省青少年组亚军，可不是白拿的。"
林高远眼中闪过赞赏，随即调整了姿势："那我要认真了。"
接下来的对局激烈得超乎想象。许知念虽然最终以5:11落败，但成功拿下的几分都让林高远鼓掌叫好。
"最后一球，"林高远走到她身边，"你的手腕动作可以再放松一些。
不等许知念反应，他已经站在她身后，右手轻轻握住她执拍的手。这个姿势几乎将她整个人环在怀中，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像这样，"他带着她的手做了一次完整的挥拍动作，"感觉到了吗？"
许知念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混合薄荷沐浴露的气息，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球拍几乎要从汗湿的手中滑落。
"我...我再试一次。"她慌忙向前一步拉开距离，却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林高远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训练馆的灯光在他眼中流转。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他才松开手，轻咳一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那晚之后，两人的联系更加频繁。林高远会在训练间隙发来搞怪自拍，许知念则会在截稿日后深夜陪他聊国际赛事录像。她专栏里关于乒乓球技术分析的文章因为林高远偶尔在微博转发，阅读量节节攀升。
"知念，来我办公室一下。"周五早晨，主编叫住了她。
许知念放下手中的采访提纲，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主编推了推眼镜："你的乒乓球专栏最近很火，但有些读者留言认为你的观点太过偏向林高远。"他滑动屏幕，展示了几条质疑的评论——"这记者是林高远粉丝吧"、"分析毫无客观性可言"。
"我只是从技术角度..."
"我明白，"主编打断她，"但作为媒体人，我们需要保持专业距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特别是和采访对象之间。"
许知念攥紧了手中的笔，喉咙发紧："我会注意的。"
走出办公室，她盯着手机里林高远早上发来的训练视频，迟迟没有回复。主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她确实已经分不清，自己笔下那些专业分析里，掺杂了多少私人感情。
接下来的几天，许知念刻意减少了与林高远的联系。他发来的消息，她总是简短回复；他约她去看训练，她以工作忙推辞。每次按下发送键，胸口都像压着一块石头。
亚洲乒乓球锦标赛前夕，许知念被派去采访国家队。她在训练馆门口徘徊许久，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许记者！"几个年轻队员热情地打招呼，眼神却带着探究。她这才知道，队里早已传开她和林高远的"绯闻"。
林高远正在做拉伸，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来："好久不见。"
简单的三个字让许知念鼻子一酸。他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想必是备战的压力所致。
"比赛准备得怎么样？"她努力保持专业的口吻
林高远深深看了她一眼："还不错，就是少了某个'专业指导'的意见。"
采访过程中，许知念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记录上，不去看场边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当她问及其他队员关于林高远在队中的角色时，年轻队员们的回答让她笔尖一顿。
"远哥最近训练特别拼，晚上加练到最晚的一个。"
"他总说有人比他更懂他的球，我们猜..."
"该集合了。"林高远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队友的话。
采访结束，许知念收拾设备准备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能谈谈吗？"
训练馆后的休息区，两人相对无言。最终林高远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你的问题。"许知念盯着自己的鞋尖，"是我...我们走得太近了。主编说我的报道失去了客观性，读者也在质疑..."
林高远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机场。"
许知念抬起头，惊讶于他突然提起这件事。
"那天你录音笔里的话，是我第一次对外人说出的真心话。"林高远的目光真挚而温柔，"因为在你面前，我不需要伪装成别人期待的样子。"
许知念的眼眶发热，那些筑起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崩塌。
"所以，别因为别人的话就推开我，好吗？"他轻声说，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亚洲锦标赛决赛日，许知念坐在媒体席上，看着林高远在场上拼搏。每一记杀板都带着惊人的力量，每一次救球都拼尽全力。当最后一球落地，他以4:3险胜日本选手夺冠时，全场沸腾。
赛后采访环节，有记者问："林高远，这次比赛你调整了反手技术，是出于什么考虑？"
汗水还未擦干的林高远对着话筒说："这个改变要感谢一位非常懂球的记者朋友，《体育周刊》的许知念，她的技术分析给了我很大启发。"
媒体席上的许知念瞬间成为焦点，摄像机齐刷刷转向她。她呆在原地，脸颊烧得通红。
当晚，林高远的电话打了进来："看到我给你留的东西了吗？"
许知念这才注意到包里多了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后，她倒吸一口气——是一把定制的乒乓球拍，手柄处刻着她名字的缩写"xzn"。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下周就是我生日，"林高远打断她，"就当是提前送我的礼物？"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随便写张小卡片就行。"
生日当天，许知念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林高远的公寓。门开后，她惊讶地发现屋内只有他一人。
"队友们呢？"
"我告诉他们改到明天了。"林高远接过她手中的礼盒，"今晚只想和你一起过。"
许知念送他的是一本手工制作的剪贴簿，记录了他从青少年比赛到国家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最后一页贴着他们在训练馆的合影，旁边写着："给最懂乒乓球的人——关于你的球，我永远客观不了。"
林高远翻看完，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他轻轻将她拉入怀中："许知念，我有句话憋了很久..."
就在这时，许知念的手机响了。主编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知念，你看到网上的讨论了吗？林高远赛后提到你，现在全网都在挖你们的关系！总编要求立刻出一篇你的澄清声明！"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清晰可闻。许知念感到林高远的手臂僵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房间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也许...我们确实应该保持距离。"许知念艰难地开口，"至少在外界面前..."
林高远突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你知道我决赛最后一球在想什么吗？"
许知念摇头。
"我在想，如果输了，至少证明你的专栏写对了——你说我的反手在压力下容易失误。"他苦笑一下，"许知念，我宁愿输一百场比赛，也不愿意假装不认识你。"
这句话击溃了许知念最后的防线。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可是我的职业操守..."
"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林高远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只要你愿意。"
许知念望进他坚定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比任何奖牌都耀眼。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林高远如释重负地笑了，轻轻将她拉近："那么，我正式邀请《体育周刊》的许知念记者，做我的专属技术指导——当然，是私人性质的。"
"这个头衔听起来很专业。"许知念破涕为笑。
"不仅如此，"他的额头抵住她的，"还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同意的话。"
许知念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用一个吻代替了所有言语。窗外，北京的夜空繁星点点，如同无数个乒乓球划出的完美弧线，最终找到了它们的落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