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公开

许知念盯着电脑屏幕上爆红的帖子，《实锤！体育周刊记者私藏林高远录音长达半年》，配图正是她录音笔的文件截图。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记者当私生饭？太不专业了吧！"

"难怪她写的林高远报道全是好评"

"建议周刊调查是否存在利益交换"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是林高远发来的消息：「别去看那些评论，我来处理。」

许知念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办公室里的目光如芒在背，她假装整理文件，却把同一沓纸反复整理了三次。

"许知念，总编要见你。"同事的声音里带着同情。

总编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低，许知念却觉得后背已经湿透。

"事情闹得很大。"总编推过来一份文件，"社里决定暂停你的乒乓球专栏，暂时调你去负责游泳项目。"

许知念猛地抬头："可是奥运选拔赛马上就要——"

"就是考虑到奥运选拔赛才做这个决定。"总编打断她，"社里不能冒险被质疑有利益倾向。"他停顿片刻，"除非，你愿意发表声明澄清与林高远只是普通工作关系。"

许知念攥紧了手中的笔："我需要时间考虑。"

走出大楼，初夏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手机再次震动，是林高远发来的训练馆定位：「心情不好的时候，打球最管用。」

训练馆空无一人，只有林高远在对墙练习。白色小球在墙面与球拍间划出凌厉的直线，他的T恤后背已经湿透。看到许知念站在门口，他立刻停下动作。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他快步走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许知念把手机递给他看："我被调离乒乓球报道了。"

林高远眉头紧锁，快速浏览着新闻："这个录音...是我们在机场那次？"

"嗯。"许知念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从来没给别人听过。"

林高远突然拉住她的手："走。"

"去哪？"

"解决问题。"

二十分钟后，许知念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高远把车停在了《体育周刊》大楼前。"你要干什么？"

"告诉他们真相。"林高远解开安全带，"那是我主动说给你听的话，不是什么私藏录音。"

许知念急忙按住他的手："不行！这样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她深吸一口气，"总编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澄清我们的关系，要么调岗。"

林高远的手僵住了："你选哪个？"

"我不知道。"许知念望着窗外匆匆走过的行人，"我不想放弃跟了这么久的乒乓球项目，但也不想...否认你。"

沉默在车内蔓延。最终林高远叹了口气，重新发动车子："先回去吧。"

奥运选拔赛前夕，许知念接到了意外任务——采访林高远的主要对手，来自江苏队的郑毅。

"我?"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主编，"我现在不是负责游泳项目吗？"

主编推了推眼镜："郑毅点名要你采访，说他只信任你的专业度。"

采访安排在训练基地。许知念刚走进场馆，就看到林高远在远处进行发球练习。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望来，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各自移开。

"许记者！"郑毅热情地招手，"久仰大名。"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最后郑毅突然问道："听说你和林高远很熟？能透露点他的弱点吗？半决赛我可能对上他。"

许知念的笔尖停在笔记本上："我的工作是对技术进行客观分析，不是提供对手情报。"

郑毅意味深长地笑了："职业操守，理解。"

当晚，许知念辗转难眠。手机亮起，是林高远发来的消息：「睡不着？」

她回复：「担心明天的比赛吗？」

「有一点。郑毅的反手很强，正好针对我的弱点。」

许知念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突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快速写下一行字，拍照发了过去：「记得省队训练馆的夕阳吗？」

那是他们第一次私下练球时，夕阳将球台染成金色的时刻。当时林高远教她，面对强势反手时，可以借助侧身正手拉弧圈球化解。

「记得。晚安，许指导。」他回复道，后面跟着一个月亮的表情。

选拔赛当天，许知念被安排在媒体席最角落的位置。林高远对阵郑毅的半决赛打得异常胶着，前六局战成3:3平。决胜局林高远一度5:9落后，全场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关键时刻，许知念看到林高远走向场边擦汗，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媒体席。她扶了扶眼镜，手指在左镜框上轻轻点了三下——这是他们私下约定的暗号，代表"相信你的正手"。

林高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回到赛场，他突然改变战术，频频侧身使用正手强攻，连追4分将比分扳平。最后一球，郑毅的反手进攻被林高远一记完美的正手弧圈球反杀，球划出的弧线如同那天训练馆的夕阳般璀璨。

"林高远逆转取胜！"解说员激动地喊道，"我们看到他在关键时刻改变了战术！"

赛后采访环节，所有记者都在追问林高远如何做到的绝地反击。许知念站在人群最后，听到他说："有时候，一个特别的提醒能让你记起最根本的东西。"

他们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相遇，林高远嘴角微微上扬。许知念迅速低下头记录，心跳如鼓。

回到报社，总编叫住了她："知念，关于你的调岗问题..."

许知念深吸一口气："总编，我请求继续负责乒乓球报道。我与林高远的关系不会影响我的专业判断，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回避对他的直接采访。"

总编沉吟片刻："你知道为什么社里最终同意让你采访郑毅吗？"他递过一份读者调查，"你的技术分析专栏是读者票选最受欢迎栏目第一名，即使在这段风波期间。"

许知念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保持你的专业水准，其他的...社里会再考虑。"总编意味深长地说。

当晚，林高远来到许知念家楼下。他刚结束庆功宴，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槟气味。

"我可能有机会继续报道乒乓球了。"许知念靠在他肩上轻声说。

林高远疲惫地闭上眼睛："那就好。"他顿了顿，"别放弃你爱的职业，我们可以等。"

这句话让许知念眼眶发热。她想起录音笔里那个说"不必总是迎合外界期待"的声音，和眼前这个宁愿压抑感情也不愿她为难的人，完美重合。

奥运选拔赛决赛日，许知念获得了重回乒乓球报道岗位后的第一个任务。当她走进场馆时，几个同行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她挺直腰板走向媒体席——这一次，她要用专业证明自己。

林高远的决赛打得酣畅淋漓，4:1战胜队友夺冠。赛后采访中，当被问及奥运备战计划时，他突然话锋一转：

"有人说我的反手技术有了突破，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让我想变得更好的人。"他的目光直视摄像机，仿佛透过镜头看向某个特定的人，"在专业与感情之间找到平衡并不容易，但我相信真诚和专业从不矛盾。"

这段采访瞬间引爆社交媒体。许知念的手机被同事和朋友的祝贺信息淹没，但她最先回复的是林高远发来的简单一句话：「今晚训练馆见？」

夕阳西下，空荡的训练馆里，乒乓球在台面上清脆弹跳的声音格外清晰。许知念站在球台一侧，看着对面的林高远。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准备好了吗，许指导？"他笑着发球。

许知念稳稳接住："随时奉陪。"

球在两人之间来回飞舞，如同他们交织的命运轨迹。当最后一球落地，林高远绕过球台走到她面前，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接下来会很难。"他轻声说，手指轻轻擦去她鼻尖的汗珠，"媒体报道、舆论压力、奥运备战..."

许知念握住他的手："记得你说过什么吗？真诚和专业从不矛盾。"她举起球拍，阳光透过窗户在刻着她名字缩写的柄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我会用我的笔，记录下你每一颗精彩的球。"

林高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而我，会为你打出更多值得记录的球。"

球馆外，初夏的晚风轻拂，带着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