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凌晨三点十七分，医学院的备用电源突然启动。周清于盯着监控屏幕，那个穿校服的背影在α-7的证物袋前停留了整整47秒——与白朴之生日数字相同的时长。  

当保安冲进冷藏室时，证物袋完好无损，但地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呈现出诡异的枝状纹路，像某种珊瑚的显微结构。  

"不是冰。"周清于用镊子挑起一片样本，"是朴清素的结晶形态。"  

白朴之站在门口，右手指尖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动，那些冰霜纹路竟与他指尖的轨迹完全吻合。  

"他在模仿我的基因波动。"白朴之的声音有些哑，"α-7在……学习怎么成为我。" 

生物实验室里，周清于将α-7残留的校服纤维置于培养皿中。加入微量朴清素后，纤维竟然开始自主蠕动，在琼脂表面勾勒出一幅精细的航海图——与白朴之腹部曾经浮现的图案完全一致。  

"基因记忆。"周清于调整显微镜焦距，"这些纤维里编码着α-7的全部经历。"  

白朴之突然按住太阳穴，一段陌生记忆涌入：黑暗的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床，有人用针管抽取他的骨髓……  

"这不是我的记忆。"他喘息着抓住实验台边缘，"是α-7的。"  

周清于立刻扶住他，两人相触的皮肤间闪过细小的蓝色电光。监测仪显示，他们的脑电波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同步。

图书馆古籍区的暗格里，哈罗用爪子扒出一本《海洋生物图鉴》。书页间夹着一张透明胶片，在紫外灯下显现出林夏娟秀的字迹：  

【当双生子同时接触核心，邃海将完成最终进化。钥匙在α的伤痕里】  

白朴之解开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那道淡蓝色的旧伤。周清于用激光笔照射伤疤，皮肤下竟浮现出立体的基因编码投影——一组从未见过的碱基序列。  

"这不是伤痕。"周清于的声音有些发抖，"是生物接口。" 

重回海洋馆时，闭馆维修的告示已经换成"彻底废弃"。周清于撬开侧门，馆内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所有水族箱空空如也，唯有中央的鲨鱼池泛着幽蓝微光。  

池底沉着一个人影。  

白朴之刚要下水，周清于猛地拽住他："等等！"他指向水面——那里映出的不是他们两人的倒影，而是三个。  

第三个人影缓缓浮出水面。湿漉漉的校服，苍白的皮肤，右肩不自然的垂姿——α-7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嘴角挂着与白朴之完全相同的微笑。  

"哥哥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坏掉的录音带，夹杂着水流的杂音，"母亲说过，我们注定要合为一体。"

α-7突然抬手，整池水瞬间沸腾。无数蓝色水珠悬浮在空中，组成复杂的化学方程式——正是周清于昨天刚推导出的朴清素分解公式。  

"你监视我们？"周清于不动声色地按下背包里的干扰器。  

"更糟。"α-7的瞳孔完全变成蓝色，"我就在你们之中。"  

他的身体突然液化，化作无数发光粒子涌入白朴之的口鼻。白朴之跪倒在地，皮肤下的蓝光剧烈闪烁，右耳垂上那颗淡蓝色的痣开始流血。

白朴之的脑海里，两个意识正在厮杀。α-7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被遗弃的愤怒，独自苏醒的恐惧，对"母亲"扭曲的思念……  

"清……于……"他挣扎着伸出手，指尖蓝光忽明忽暗，"帮我……稳住……频率……"  

周清于冲上前握住那只手，另一只手按下声波干扰器的最大功率。两人的身体同时痉挛，监测仪上的脑电波曲线彻底重合——  

一道耀眼的蓝光从他们相握的手掌爆发，α-7的尖啸声中，所有水珠同时炸裂。

当光芒散去，池底只剩下一具苍白的躯壳。α-7的身体迅速结晶化，最终变成一簇珊瑚状的蓝色矿物。  

白朴之虚弱地靠在周清于肩上，两人手腕上残留着相同的蓝光纹路——像一对镣铐，又像某种契约。  

"他最后看到了母亲。"白朴之轻声说，"所以自愿停止了抵抗。"  

周清于捡起一块珊瑚碎片，内部封存着一滴鲜红的血珠——是α-7作为人类最后的证明。

回到实验室，周清于将珊瑚碎片置于电子显微镜下。放大后的影像让他呼吸一滞——碎片内部有东西在蠕动，是未被完全灭活的邃海基因。  

更可怕的是，他自己的血液样本在检测仪下，也开始浮现出微弱的蓝光。  

窗外，一只蓝翅蜻蜓停驻在窗台，复眼里倒映着整座城市的轮廓。它的翅膀振动频率，与海洋馆水波最后的涟漪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