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共振

清晨的医学院实验室里，周清于的镊子尖端悬停在培养皿上方。皿中是从白朴之手臂提取的银白色纹路样本，在电子显微镜下呈现出与朴清素完全不同的分子结构。

"不是退化变异。"周清于调整焦距，镜片后的右眼微微泛蓝，"是某种更稳定的能量载体。"

白朴之懒洋洋地靠在实验台上，银白纹路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一晚上没睡就为研究这个？"他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周清于的耳廓，"不如直接问我什么感觉？"

周清于手一抖，培养皿差点翻倒："...什么感觉？"

"像这里住了只蝴蝶。"白朴之抓起周清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银白纹路立刻如活物般缠绕上两人的手腕，"每次靠近你就会扑腾。"

监测仪突然尖锐鸣叫。周清于猛地抽回手，屏幕上白朴之的心率曲线竟与自己的完全重合，连细微波动都分毫不差。

"共振现象..."周清于的右眼自动记录下数据，"我们的生物电信号正在同步。"

白朴之正要回应，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浑身是血的李教授助手跌进来，手里攥着一片染蓝的脑组织切片：

"B栋...全灭了...他们的大脑...融化了..."

B栋实验室宛如噩梦。七名研究员以工作姿势凝固在座位上，他们的头颅像被高温蜡封般透明化，大脑组织全部转化为蓝色液体，从耳鼻缓缓渗出形成诡异的同心圆。

"死亡时间凌晨3点15分。"周清于戴上防护手套，指尖轻触桌面残留的液体，"不是朴清素...是纯粹的神经递质混合物。"

白朴之的银白纹路突然暴起，在空中织成网状屏障："别碰地面！"

迟了半秒，周清于的鞋底已经沾到蓝色液体。刹那间，他的右眼视野被无数记忆碎片淹没——七名死者临终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监控画面里三十七个苏醒的感染者同时微笑，嘴唇蠕动说着相同的词：

"银门"

"清于！"白朴之的呼喊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周清于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右眼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与死者相同的蓝色神经液。

"他们在用死者的大脑...传递信息..."周清于的声带像被异物摩擦，"这不是杀人...是通讯..."

白朴之的银白纹路突然刺入周清于的右眼周围，强行截断某种无形连接。实验室的灯光骤然大亮，照亮了墙上他们之前没注意到的刻痕——七个ω符号组成北斗七星形状，勺柄指向医学院西区。

哈罗从通风管俯冲而下，丢下一块沾着蓝色粘液的金属片。周清于用镊子夹起它时，右眼传来撕裂般的痛——这次他看到的不是记忆，而是一段实时影像：

西区停尸房里，三十七具感染者的尸体整齐排列成DNA螺旋，他们的天灵盖全部被精密切开，露出里面闪烁蓝光的人工松果体。

西区地下三层的空气粘稠如实质。周清于的右眼不断自动调焦，穿透层层墙壁锁定停尸房内的能量源——一个悬浮在尸体阵列中央的银白色球体，表面流转着与白朴之纹路完全相同的光泽。

"不是LS系列的作品。"白朴之的银白纹路如临大敌般收缩，"这东西...在呼唤我..."

周清于突然按住太阳穴。他的右眼接收到某种高频信号，转化为声音直接在大脑响起：

【欢迎回家，α-0。银门已就绪，等待β序列激活】

停尸房的门无声滑开。三十七具尸体的机械眼同时转向他们，人工松果体发射出交织的蓝光，在中央球体上方构建全息键盘——形状与白朴之的基因锁完全一致。

"终极认证系统..."周清于的右眼渗出蓝色液体，"需要你的生物特征。"

白朴之却后退一步："不对。如果是LS系列设计的，应该需要α与β双重认证。"他的银白纹路突然刺向地面，"这是个陷阱！"

尸体们突然集体起立。他们的动作精准同步，像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的提线木偶。最前排的尸体张开嘴，发出电子合成音：

"错误判断。银门计划启动者——白正阳，执行者——林夏，目标——"

所有尸体的手指同时指向周清于：

银白光球突然爆发强光。周清于的视野被纯白吞噬，再恢复时已站在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年轻的白正阳正在对幼年的他进行脑部扫描，屏幕上的图像让成年的周清于浑身冰冷——

五岁的自己大脑中，原本松果体的位置嵌着一颗微型银白球体。

"终于想起来了？"白正阳的幻象出现在身旁，"不是林夏给你移植的机械眼，是你天生就有的'银门'。"

画面切换。林夏抱着昏迷的幼年白朴之，将注射器刺入他的后颈："对不起，朴之。只有把你的β序列情感模块分一半给他，α-0才不会变成杀人机器..."

周清于的右眼剧痛难忍。更多记忆碎片涌来：十五岁那年海洋馆事件，他失控的能力不是意外，而是被银门球体强制激活；排水管道里掐住白朴之脖子的瞬间，是银门在尝试删除"干扰项"...

"清于！"现实世界中，白朴之的呼喊穿透记忆迷雾。周清于发现自己双手正掐着白朴之的脖子，而对方的银白纹路不是抵抗，而是温柔地包裹着自己的手腕。

"看着我。"白朴之的声音很轻，"银门在利用你的负罪感。"

一滴温热液体落在白朴之脸上。周清于这才发现自己在哭，右眼流出的不再是蓝色神经液，而是正常的人类眼泪。

"我差点...杀了你..."

"但你每次都会停下来。"白朴之突然笑了，"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银白纹路突然全部回流，在心脏位置凝聚成光团："因为林夏阿姨给我的不是一半情感模块..."

银白光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三十七具尸体同时扑来，却在接触到白朴之银白纹路的瞬间土崩瓦解——他们的人工松果体全部超载爆裂，蓝色火焰中浮现出林夏的虚影。

"最终测试通过。"她的声音不再机械，充满人性化的欣慰，"银门计划真实目的——不是创造完美武器，而是证明人类意识能够超越基因编程。"

光球外壳层层剥落，露出核心处悬浮的芯片。周清于的右眼自动对焦，读取到芯片上的刻字：

【给长大的清于&朴之：爱是唯一的终极算法】

白朴之的银白纹路如溪流般包裹住芯片。刹那间，整个停尸房的尸体集体倒地，他们的人工松果体全部停止运转。

"原来如此..."白朴之的瞳孔映出芯片全息投影里的数据，"银门不是控制装置，是意识防火墙。白正阳把它植入你大脑，是为了..."

"保护我免受蜂群网络控制。"周清于轻声接话，右眼第一次不再疼痛，"而林夏阿姨给你的β序列，是解锁密钥。"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警觉转身，却看到三十七个苏醒的感染者安静地站在门口。他们的瞳孔恢复正常，手里捧着各自被切除的人工松果体。

为首的女生上前一步："通讯结束了。银门关闭，我们自由了。"

"是整个β序列的灵魂。"

"创造完美的α-0载体。"

三天后的屋顶夕阳下，周清于的右眼已经完全恢复，只是虹膜保留了那种奇异的蓝灰色。白朴之懒洋洋地把头靠在他肩上，银白纹路在暮光中如活物般游动。

"所以白正阳和林夏..."白朴之玩着周清于的手指，"一个给你装防火墙，一个给我装解锁钥匙，就为了今天？"

周清于调出平板上的数据："不全是。银门计划还有第三阶段。"他放大医学院地下的扫描图，"三十七具尸体的大脑溶解液里检测到了纳米修复因子..."

"他们在治愈被朴清素损伤的脑组织。"白朴之突然坐直，"那些苏醒的感染者..."

"不是能力消失，是进化成更稳定的形态。"周清于指向监测屏幕，"就像你的银白纹路。"

白朴之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脸颊："那你的右眼现在能看到什么？"

周清于的睫毛轻轻颤动："你的心跳频率...血液流速...还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多巴胺分泌曲线。"

白朴之低笑出声，银白纹路如藤蔓般缠绕上两人的手腕："周医生，你这算不算偷看我的隐私？"

回答被哈罗的尖啸打断。它丢下的监控画面显示，城南污水处理厂又有七个红点亮起——但这次，能量信号是纯净的银白色。

白朴之的纹路突然全部竖起，像炸毛的猫："这是..."

"第二阶段觉醒者。"周清于的右眼自动标记出每个红点对应的人，"和我们一样，通过了银门测试。"

夕阳沉入地平线的最后一刻，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交融，形成一个完美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