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实验

周清于在整理林薇遗物时，指尖被实验记录本边缘的细痕划破——那不是普通的纸张纹路，而是用刀片刻出的微小凹槽，对着台灯倾斜45度时，凹槽里渗出淡紫色的液体，在纸页上晕开成片细碎的星点。她立刻想起生物实验室的显影剂，取来少量滴在星点上，紫色瞬间凝聚成一行字：“病理科冷库，第12层，甲醛浓度40%”。

“是林薇故意用刀片划破纸页，把显影剂藏在纤维里，”白朴之对比校医院的冷库库存表，第12层标注的是“废弃标本存放区”，去年火灾后就没再打开过。两人带着甲醛检测仪赶到时，冷库门的密码锁上，还留着半枚透明的指纹——属于林薇，指纹边缘沾着点极细的石蜡，与病理科用来封存标本的石蜡完全一致。

输入林薇实验记录本最后一页的页码“207”，冷库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鼻的甲醛味扑面而来。第12层的标本架上，有个贴着“肝脏标本-202304”的玻璃罐，标签边缘有被篡改的痕迹，用酒精擦拭后，露出底下的真实标注：“林母，疫苗实验残留组织”。罐内的福尔马林溶液里，除了块暗红色的组织，还沉着个微型U盘，外壳被石蜡包裹着，上面刻着个“薇”字。

U盘里是林薇母亲1998年的实验录像，画面里，她正将一种淡蓝色的试剂注入培养皿，旁白里提到：“‘蓝晶试剂’可阻断炭疽孢子的基因复制，但需在甲醛浓度40%的环境中保存，接触空气超过10分钟失效。”录像突然中断，传来林薇的声音：“妈，王涛在偷试剂，我把剩下的藏在……”后面的内容被人为删除，只剩段嘈杂的电流声，背景里有规律的“滴答”声，频率和病理科的老式挂钟完全一致。

“是挂钟的位置，”白朴之冲向病理科办公室，老式挂钟的底座有被撬动的痕迹，拆开后，里面藏着支玻璃试管，装着与录像里相同的淡蓝色试剂——正是“蓝晶试剂”，试管口的石蜡密封层上，有个极小的牙印，与林薇的乳牙模型比对后完全重合，“她用牙齿咬开石蜡取过试剂，可能在做后续实验。”

试管的管壁上，贴着张用透明胶带粘的纸条，是林薇的字迹：“蓝晶试剂遇硝酸银会显影，可追踪孢子来源”。而病理科的试剂柜里，硝酸银溶液正好少了半瓶，柜门上的指纹显示，除了林薇，李默也来过这里——他在寻找“蓝晶试剂”，却不知道显影的方法，只能将硝酸银溶液随意倒在标本罐上，留下大片无用的银灰色痕迹。

“李默想通过试剂追踪孢子来源，是为了找到王涛藏的原始菌株，”周清于突然想起废弃仓库的培养箱，里面的孢子样本检测出硝酸银残留，“他已经找到菌株，却无法破解‘蓝晶试剂’的显影功能，只能用变异剂掩盖菌株的原始特征。”仓库的角落里，警方果然找到个密封的菌株罐，罐身的银灰色痕迹显示，李默曾试图用硝酸银显影，却只留下模糊的印记。

校医院的实验室里，周清于将“蓝晶试剂”与硝酸银按1:1混合，滴在变异孢子样本上，样本瞬间变成深蓝色，在显微镜下，蓝色纹路清晰地指向菌株的原始基因序列——与1998年疫苗项目的原始菌株完全一致，且在序列末端，有个林薇母亲留下的“基因标记”：一段特殊的碱基对排列，与林薇实验记录本上的凹槽纹路完全吻合。

“这是林薇母亲的后手，”白朴之调出基因数据库，这段标记在所有志愿者后代的基因里都存在，“她怕菌株被滥用，特意在里面加了标记，只有‘蓝晶试剂’能显影，方便追踪来源。”而李默改造的变异孢子，虽然掩盖了部分序列，却没去掉这段标记——这也是为什么他急需“蓝晶试剂”，想彻底抹除菌株与1998年项目的关联。

病理科的冷库深处，还有个被石蜡封存的标本盒，打开后，里面是林薇的实验笔记补页，详细记录了“蓝晶试剂”的改良方法：“加入胸腺嘧啶，可将失效时间延长至24小时，适配所有变异菌株”。补页的最后，贴着张林薇的照片，她举着改良后的试剂试管，背景里的日历显示日期是去年火灾前一天——她在火灾前就完成了试剂改良，却没来得及交给任何人。

“李默不知道改良方法，”周清于将胸腺嘧啶加入“蓝晶试剂”，滴在最新的变异孢子样本上，蓝色显影持续了23小时仍未消退，“他手里的试剂最多10分钟就失效，根本无法追踪菌株。”而实验室的垃圾桶里，有个空的胸腺嘧啶试剂瓶，瓶身的指纹显示，李默曾试图用其他试剂替代，却导致试剂彻底失效，只能丢弃。

李默的最后藏身点被锁定在市立中学的化学实验室，他正用仅剩的原始菌株培育新的变异体，实验台上的甲醛检测仪显示浓度39%——还差1%就能达到“蓝晶试剂”的最佳保存环境，他想通过调整甲醛浓度，延长试剂失效时间。看到周清于和白朴之带着改良后的“蓝晶试剂”进来，他突然将菌株罐摔向地面，却被白朴之提前用石蜡密封住，罐内的菌株接触到空气中的“蓝晶试剂”雾气，瞬间显影，蓝色纹路在地面拼出“1998”的字样。

“你永远赢不了林薇母女，”周清于看着李默被警方制服，“她们早就把守护的密码，藏在了每个实验细节里——不是温度，不是气味，是对科学最纯粹的敬畏。”

病理科的老式挂钟依旧在滴答作响，周清于将“蓝晶试剂”和林薇的实验笔记补页放进标本盒，用石蜡重新密封，旁边放着林薇母亲的实验录像U盘。标本盒的标签上，她写下：“未完成的实验，已完成的守护”。

白朴之站在冷库门口，看着阳光透过通风口洒在标本架上，那些曾经被掩盖的真相，终于在显影剂的蓝光里露出全貌。他忽然明白，林薇留下的不是线索，是一场跨越二十年的接力——从母亲的“蓝晶试剂”，到她的改良实验，再到他们今天的守护，每个环节都是对“科学向善”的坚守。

校医院的公告栏里，新贴出了林薇母女的事迹介绍，旁边陈列着“蓝晶试剂”的模拟标本，下方用红字写着：“科学的意义，不是制造不可控的力量，而是为每一份未知，留下可控的守护”。路过的学生们驻足观看，指尖划过玻璃展柜，仿佛在触摸那些藏在显影剂里的，未说出口的牵挂与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