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体育馆檐角还挂着水珠，阳光穿过云层时在水洼里碎成金箔。

我把运动服搭在肩上，深吸一口混着青草香的空气——果然如天气预报说的，这场雷阵雨把黏腻的暑气全冲跑了。

早知道就听老妈的话带伞了，现在运动服跟刚从洗衣机捞出来似的贴在背上，帅度起码折损70%！

绕过体育馆侧楼时，清脆的“嗒嗒”声混着少女们的笑闹撞进耳朵。

抬眼望去，穿白色训练服的女生们正举着木剑在回廊下练习挥砍，木刃相撞的声响里夹着“红叶你挥剑时别笑啊！”“明日香学姐的马尾甩到我脸了！”之类的吐槽。

青春气息像刚拆封的草莓大福，软乎乎地漫过来。

喂喂，你们社团训练怎么跟幼稚园过家家似的？不过……那个高马尾挥剑的姿势好像有点帅？

我的视线刚扫过那片晃动的白色衣角，人群里突然分出条通路。

某个扎高马尾的身影握着木剑转身，浅棕色发尾沾着雨珠，在逆光里甩出细碎的光斑。

她抬手擦汗时，训练服领口扬起道好看的弧度，露出锁骨下方那颗朱砂痣——等等，我在看哪里！

陆四季你个混蛋！人家在认真训练，你居然盯着锁骨看？！快低头！低头！

心脏突然擂鼓般撞向肋骨，我慌忙低头戳开手机。

“叮咚！”

屏幕上跳出《秋日甜心》最新章节，女主角正红着脸给男主角递伞——见鬼，怎么偏偏是这本恋爱小说！指尖还没来得及划到别的页面，清冽的女声已经劈头盖脸砸下来。

平时看的硬核科幻小说怎么不这时跳出来？偏偏挑这种羞耻度爆表的恋爱剧情，手机你是故意搞我吧？！

“喂，那边穿灰T恤的！”

马尾少女踩着水洼冲过来，木剑尖端几乎戳到我鼻尖。

近距离看她凤眼微挑，睫毛上还凝着雨珠，像被雨淋湿的小兽般透着警惕。

“躲在角落鬼鬼祟祟看了十分钟，你在偷窥木剑部训练？”

十分钟？我明明才站了三分钟！而且角落？这明明是大马路好吧！美少女能不能别这么敏感啊！

“哈？”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鞋底在水洼里打滑。

“我刚从体育馆出来好不好！而且我、我在看小说！”

手机屏幕还亮着《秋日甜心》的封面，穿水手服的少女踮脚给男生戴围巾，背景是飘落的银杏叶。

马尾少女盯着屏幕突然眯起眼，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呵，看这种三流恋爱小说，还专门躲在女生社团附近看——”

谁说三流了！作者大大上个月刚拿了新人奖！而且“附近”也算“躲”吗？这逻辑堪比数学老师说“这题我只讲最后一遍”！

“谁三流了！这可是上个月轻厉排名前十的作品！”

我梗着脖子反驳，突然意识到她的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等等，你该不会是……秋日蝶？木剑部那个蝉联三届校内赛冠军的——”

靠，早知道就不记社团风云人物名单了，现在怎么跟认贼似的？

“知道还敢偷窥！”

她的木剑“啪”地敲在我手臂上，不算疼却带着威慑力。

“别以为报出我的名字就能套近乎，变态偷窥狂！”

喂喂，这力度比我打排球接扣球还疼！美少女的臂力都是怪物吗？

“都说了我没偷窥啊！”

我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却在这时弹出新通知。

“您订阅的《秋日甜心》更新章节《与蝶共舞的雨天》——”

空气突然凝固。

秋日蝶的凤眼瞪得溜圆，木剑“当啷”掉在地上。

“你、你连小说标题都特意改成这种恶心的谐音梗？！”

天地良心！这破系统推送怎么跟长了眼睛似的？我要是能改标题，早给自己改名叫“正直少年陆四季”了！

“鬼才改啊！这是系统自动推送的！”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她蹲下身捡剑，马尾辫扫过我手背，带着雨后青草的凉香，“我真的只是路过……”

路过都能碰上这种天降横祸，我是不是该去买张彩票？不过……她头发怎么闻起来像柠檬草味的硬糖？

“路过会把手机屏幕对准女生社团？”

她突然凑近我，发梢的水珠滴在我手背上，痒得我猛地缩手，“算了，变态的脑回路我本来就不懂。”

大姐，我只是拿手机的角度刚好而已！再说了，你凑这么近干嘛？睫毛上的水珠差点甩我眼睛里！

“都说了不是变态——”

我的辩解被远处的呼唤打断，穿粉色发带的女生挥着毛巾喊。

“小蝶！部长说该练对打了！”

秋日蝶转身时木剑在指尖转出漂亮的弧度，回头时嘴角扯出个挑衅的笑。

“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附近晃悠——”

她突然瞥见我运动服上的名字牌，尾音陡然上扬，“陆、四、季？呵，连名字都这么四季不分，果然是变态属性拉满。”

名字是我爸妈的浪漫病发作！再说了，四季不分怎么了？你名字才奇怪，秋天哪来的蝴蝶啊喂！

“喂！名字是我爸妈起的关我什么事！”

我对着她的背影喊，换来的只是马尾在风里甩起的利落弧度。

水洼倒映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回廊尽头，手机屏幕还在固执地跳《秋日甜心》的弹窗。

为什么偏偏是这本小说！要是被她看见我收藏夹里的《宇宙战舰驾驶员手册》，说不定能洗清冤屈——个鬼啊！谁会信看科幻的人蹲在这儿看女生练剑！

我叹了口气擦开屏幕，指尖却鬼使神差地划过“与蝶共舞的雨天”标题。

远处传来木剑相撞的清响，混着少女们的笑闹，在雨后的空气里飘得很远。忽然想起刚才秋日蝶蹲下身捡剑时，发间隐约飘来的柠檬草香——等等，我在想什么！

陆四季你完了，居然对骂你变态的女生想入非非！振作点，你可是要成为宇宙战舰舰长的男人！

把运动服往头上一罩，我快步走出回廊。水洼在脚下溅起细碎的光斑，像散落的星子。

身后突然传来“噗嗤”的笑声，转头看见刚才那个扎粉色发带的女生正捂着嘴笑。

“小蝶她啊，其实看见帅哥就会炸毛哦。”

帅哥？说我？这一定是雨后水蒸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我昨天熬夜赶作业的黑眼圈还挂着呢！

“谁、谁是帅哥了！”

我耳尖发烫，落荒而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敲出杂乱的节奏。远处传来秋日蝶的怒吼。

“红叶你乱传什么八卦！还不快过来练剑！”

果然美少女的朋友都一样不靠谱！什么帅哥，我现在更像被猫抓过的仓鼠吧！

果然，夏天的雨虽然来得急，却总能留下些让人措手不及的小插曲。

比如被误认成偷窥狂，比如记住了某个木剑少女发间的柠檬草香，又比如——手机屏幕上，《秋日甜心》的男主角正红着脸对女主角说：“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在每个有你的季节里。”

够了啊小说！现实里被骂变态，连你都来补刀？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作者寄刀片——不过……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见鬼，这剧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应景？我慌忙退出小说，却没注意到转角处突然冲出的身影——“砰”地撞进带着木剑气息的怀抱里。

完了完了，这下真成变态了！她该不会要拿木剑砍我吧？！

“陆四季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秋日蝶的怒吼在头顶炸开，我抬头看见她额角沾着草叶，凤眼因为恼怒而亮晶晶的，“刚说你四季不分，现在连方向都不分了吗？”

明明是你突然冲出来！而且……你额角的草叶怎么跟动漫里的笨蛋女主似的？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明明是你突然冲出来……”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发现她训练服领口还沾着片银杏叶。

大概是刚才练剑时蹭到的，金黄的叶片衬着她雪白的衣领，像幅突然闯进现实的轻小说插画。

喂喂！！这画面怎么比小说封面还犯规？她该不会是从漫画里掉出来的麻烦精吧？

“看什么看！”

她猛地推开我，木剑却在这时“啪”地掉在我脚边。

弯腰捡剑的瞬间，我们的指尖在剑柄上相撞，她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耳尖红得比枫叶还鲜艳。

触电似的缩手干嘛？我又不是怪叔叔！不过……她耳尖红成这样，该不会真的像红叶说的……看见帅哥会炸毛？等等，我刚才居然在自我攻略？！

“变态偷窥狂！下次再让我……”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盯着我手里的木剑突然笑出声，“笨蛋，你拿反了啦！”

夭寿了！被女生嘲笑握剑姿势！我可是连羽毛球握拍都被体育老师夸过的人啊！

“要你管！”

我手忙脚乱地调转剑柄，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她慌忙后退半步，马尾辫扫过我手腕，带着雨后阳光的温度。

温度、温度！刚才碰到的指尖是温的，马尾扫过手腕是凉的，这女人怎么跟个矛盾集合体似的？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秋日蝶冲我挥了挥木剑。

“这次算你走运，变态——不对，陆四季！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看那种恶心的恋爱小说……”

明明刚才自己耳尖红得像番茄！而且“恶心的恋爱小说”？你敢说你没偷偷看过？

“那是正经小说！”

我对着她的背影喊，换来的只是她甩动马尾的利落弧度。

手里的木剑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剑柄上刻着细小的纹路，像某片银杏叶的脉络。

握过美少女握过的剑柄……等等，这算间接牵手吗？陆四季你清醒点！人家把你当变态啊！

水洼里倒映着渐晴的天空，云朵正以缓慢的速度飘向远方。

我低头看手机，《秋日甜心》的最新章节刚好写到男女主角在雨天的重逢。

指尖悬在屏幕上，突然觉得现实里的这场邂逅，好像比小说更让人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个鬼！明明是被吓得心跳过速！不过……小说里的男主角现在该不会在想“好想再见到她”吧？呸，我才不想！

果然，夏天的故事，总是从一场猝不及防的雨开始的。

而关于某个木剑少女的故事，大概才刚刚拉开序幕——尽管她总把“变态偷窥狂”挂在嘴边，尽管她的耳尖红得比雨后的晚霞还漂亮。

谁要跟你有故事啊！不过……下次要是再碰见，至少得让她知道我真的不是变态吧？

我把木剑还给跑回来取的红叶时，听见远处秋日蝶在喊：“红叶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再不来就把你塞进银杏叶堆里当靶子！”

“来啦来啦！小蝶你别总对帅哥凶巴巴的嘛——”

红叶的笑声混着木剑相撞的清响，在夏日的风里飘得很远。

我摸着发烫的耳尖转身，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秋日甜心》的封面换成了银杏叶的图案。

只是觉得银杏叶好看！跟某个炸毛少女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算了，反正被叫做变态偷窥狂的账，总得找机会讨回来——比如下次遇见时，记得告诉她，其实她挥剑时的样子，比任何小说里的女主角都要耀眼。

得了吧，你现在连“你好”都不敢说，还敢告白？陆四季，你这战斗力连小说配角都不如啊！

不过现在，先让这场带着柠檬草香的夏日邂逅，在水洼的倒影里，慢慢发酵成最甜的秘密吧。

毕竟，青春不就是这样吗？充满了误会与重逢，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藏在雨后阳光里的小心跳。

呵，“最甜的秘密”？明明是“最社死的黑历史”吧！

⊙﹏⊙

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