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窗，烛火一晃。
沈璃坐在案前，手里还攥着那枚玉简。它早已冷却，却像块烙铁似的贴在掌心。窗外乌云翻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内侧，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像是谁的手指轻轻拂过，又像是夜风吹过皮肤的错觉。
“你已经变了。”
灵尊的话在耳边回响，和夜玄那句“梦里可曾心动”纠缠在一起，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猛地起身，将玉简扔进案角，转身走向窗边。风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发丝。
演武场上的失控、梦境中的低语、命盘炸裂时的震颤……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已不是从前那个碧苍王。
可她是谁？
她不知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璃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脚步停在门外，随即归于寂静。
她松开手，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案前坐下。
就在这时，她心头猛然一跳。
不对劲。
殿内的空气变得沉闷，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缓缓压了下来。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四周——烛光晃动，影子拉长，整个屋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笼罩。
她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夜玄。
他站在阴影中，一身黑衣，身形修长，眼神幽深。他的气息不重，却带着一股压迫感，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正缓缓逼近。
沈璃瞳孔一缩，拔剑出鞘。
“你竟敢擅闯我寝殿。”她声音冷得像冰，“是真不怕死？”
夜玄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看什么珍宝，又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安好。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他语气轻缓，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璃握紧剑柄，指节微白：“看我？你是来看我是不是已经彻底背离天命吧？”
夜玄终于迈步向前，步伐不快，却稳得让人心里发慌。
“我不是来逼你的。”他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沈璃冷笑一声：“你是在试探我是不是还能被你操控。”
夜玄停下脚步，神色不变：“我没有操控你，也没有打算改变你。我只是……不想看你继续活在别人的期望里。”
沈璃咬紧牙关，胸口起伏不定。
“你以为你了解我？”她声音嘶哑，“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知道。”夜玄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听命行事的碧苍王了。”
沈璃猛地举剑，剑锋直指他心口：“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夜玄没有躲，也没有后退。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如刀，直插她心底最深处。
“你是沈璃。”他说，“不是天命选中的碧苍王，不是天帝指定的婚约者。你就是你，一个会怀疑、会动摇、会挣扎的沈璃。”
沈璃呼吸一滞，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的命运？”她声音哽咽，“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不需要选择？”
夜玄终于伸出手，缓缓抚上她颤抖的剑刃。
“我没有替你决定。”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
沈璃怔住。
他的手指贴着剑刃，温度透过冰冷的金属传到她掌心，让她整个人都跟着晃了一下。
她想抽回手，却发现动不了。
夜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把她刻进眼里。
“沈璃。”他低声说，“你已经不属于天命了。你该为自己活一次。”
沈璃喉咙发紧，眼眶有些发热。
她不是没想过这些话，但她不敢想得太深。因为她怕，怕一旦承认了，她就再也回不去那个坚定、果断、无所畏惧的碧苍王。
“你到底想把我变成什么？”她声音颤抖，带着几分绝望。
夜玄看着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想让你成为你真正想成为的人。”
沈璃眼眶泛红，指尖紧紧扣着剑柄，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
她突然觉得好累。
夜玄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摇，眼神柔和了几分。
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手腕。
那一瞬间，沈璃猛地一颤。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那道触碰，悄然流入体内。像是魔气，又像是别的什么，温热却不灼人，像是某种隐秘的印记，悄悄烙在她身上。
“这是什么？”她声音发紧。
夜玄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只是留下一点痕迹。”他说，“让你记得，你还有选择。”
沈璃盯着他，眼神复杂至极。
她想怒斥，想质问，想挥剑斩断这一切，可她什么都没做。
夜玄后退一步，身影逐渐模糊。
“成为你真正想成为的人。”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别再被束缚。”
然后，他消失在夜色中。
沈璃站在原地，手还举着剑，却空荡荡的。
她缓缓放下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那里还残留着夜玄指尖的温度，和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魔气。
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窗外风声呼啸，乌云散开一线缝隙，月光洒进来，照在她脸上。
她站在那儿，神情恍惚，眼中泪光闪动。
“我……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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