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隆隆,沈璃猛地睁开眼。
她坐起身,额头全是冷汗。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案头那枚玉简——
那是夜玄留下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面,又像被烫到一般缩回。
梦里,又是那句话。
“随我走。”
她记得清楚,当时夜玄贴在她耳边说这话时,呼吸扫过她的耳垂,带着若有若无的热气。那一瞬间,她竟没觉得害怕,反而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沈璃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额角。她不该再想这些的。她是碧苍王,生来便背负天命,统领一方。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也从不需要选择。
可为什么,这个念头却让她胸口发闷?
“主上?”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您醒了?奴婢给您端药来。”
门推开,烛光晃动。侍女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看见沈璃的模样愣了一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璃没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夜玄指尖的温度,仿佛从未散去。
她咬了咬牙,抬手接过药碗。
“没事。”她说,“只是做了个梦。”
话音未落,她忽然一颤。
药汤泼洒在锦被上,打湿了一片。
次日清晨,演武场晨雾未散。
沈璃站在场中,手中长剑微颤。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挥出一式“流云回雪”。
这一招,本应轻盈如风,如云卷云舒,似雪落无声。
可今日,她的动作却凌乱而急促。剑风扫过木桩,将之拦腰斩断,碎木飞溅,惊起林间栖鸟。
“王上!”站在场边的侍从连忙后退,兵器碰撞声响起,几人慌忙躲闪。
沈璃这才回神,手中长剑缓缓垂下。她望着地上狼藉一片,眉头皱紧。
“王上,您这几日……”一名侍从小心翼翼开口,“可要传太医?”
沈璃没说话,只是握紧剑柄。她的指节微微泛白,掌心出汗,连自己都没察觉。
她想起昨夜那个梦。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自从夜玄离开之后,这个梦就不断出现。
她明明已经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个梦,是夜玄的蛊惑之术,可为什么每次醒来,她都觉得心口空落落的?
“不必。”她低声说,“继续练。”
侍从不敢再多言,只能默默收拾场地。
沈璃再次举起长剑,可就在她准备出手的那一刻,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夜玄。
他站在那儿,嘴角含笑,眼神却深不见底。
沈璃瞳孔一缩,手中的剑差点脱手而出。
“够了!”她突然低喝一声,猛地收势。
场中众人皆是一惊。
沈璃转身离开,脚步急促,甚至有些踉跄。没人敢问,也没人敢跟。
直到她走出演武场,才终于停下脚步。
她抬手捂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到底怎么了?”
午后,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沈璃独自前往灵尊府邸。路上经过宴殿旧址,那些破碎的玉案仍未来得及清理,散落在地,仿佛那夜的混乱从未结束。
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抬手敲门。
门开,灵尊站在院中,正往香炉里添香。
“来了。”他没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沈璃走进去,走到他对面坐下。
“我想卜一卦。”她说。
灵尊抬眼看了她一眼,没问原因,只是点了点头。他转身取出命盘,放在桌上,随后闭目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沈璃看着那命盘,心跳渐渐加快。
命盘起初还算平稳,可没过多久,忽然开始震颤,发出嗡嗡声响。
灵尊眉头皱起,加大法力输入,可那命盘却愈发不稳定,最后轰然一声炸裂开来,碎片四散,落在地上。
沈璃瞳孔一缩。
“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有些发抖。
灵尊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的命数……混沌一片。”
沈璃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你已不再属于天命。”灵尊看着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
沈璃只觉胸口一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可能……”她喃喃道,“我是碧苍王,生来便背负天命……我怎么可能……”
“你已经变了。”灵尊打断她的话,“从你开始怀疑那天起,你就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沈璃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得往后滑了一段距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看着灵尊,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你是在告诉我……我已经不再是碧苍王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灵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他才开口:“你还是你,只是……命运,已经不同了。”
沈璃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起来。
归途,沈璃走在回寝殿的路上。
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一线阳光照在她脸上。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神情恍惚。
她想起灵尊的话。
“你已经变了。”
“命运,已经不同了。”
她不信,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是真的。
她不是从前那个碧苍王了。
她开始怀疑,开始动摇,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只能被天命束缚。
如果……她可以选择呢?
如果……她真的能随夜玄而去呢?
就在她思绪翻涌之际,一只黑羽信使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她肩头。
它爪间系着一枚玉简。
沈璃怔了一下,伸手取下。
玉简入手温热,似乎刚刚被谁握过。
她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梦里可曾心动?”
沈璃瞳孔猛地收缩。
她猛地抬头,看向四周。远处天际似有黑影掠过,转瞬即逝。
她站在原地,手中的玉简忽然燃起青焰,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若我真的……想逃呢?”她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