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如黑蛇狂舞，宴殿穹顶被撕开一道裂口，月光混着夜风灌入。沈璃站在灵尊身后，能清晰看见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白泽立于殿前，剑锋上凝着寒霜，与夜玄对峙。
“你真以为单凭这点魔气就能踏碎天规？”白泽声音冷得像淬过冰的铁，手中长剑划出银弧，直取夜玄咽喉。灵尊几乎同时出手，法诀翻飞间，金光化作巨网，将整座大殿笼罩。
夜玄却笑了。
他不闪不避，任由白泽的剑逼至喉前三寸，反而向前半步，竟似主动迎向剑锋。就在剑尖将触未触之际，他忽然侧身，袖中魔气暴涨，一掌拍向灵尊布下的结界。
轰！
金网剧烈震颤，仙光四溅，宴殿两侧的玉案应声炸裂，酒壶碎片四散飞溅。仙官惊呼，有人撞翻了香炉，浓烟腾起，遮住半个殿门。
“小心！”沈璃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夜玄已借着冲击之力旋身而退，脚下掠过满地狼藉，却稳如踏云。
灵尊咬牙，法印再变，空中浮现出三重金轮，轮转之间，佛音嗡鸣。白泽亦不再留手，剑势骤然凌厉，一式“千山雪”斩下，殿内温度骤降，连空气都凝出霜花。
夜玄终于动容，眉头微蹙，但嘴角那抹笑仍未消散。他双手结印，魔气在他周身形成漩涡，将白泽的剑势与灵尊的法力尽数吞没。两人联手之力何其恐怖，即便有魔气护体，他肩头仍渗出血迹。
可他目光始终未离沈璃。
“你可曾为自己活过一次？”
他开口时，正被灵尊一掌震退数步，踉跄间撞翻了最后一张完好的玉案。血从他唇角溢出，却衬得他笑意更深。
沈璃心头一跳。
她想开口，却被灵尊挡住了视线。他挥剑逼退夜玄，转身低声道：“别听他胡言。”
可那句话已在她心底掀起了波澜。
“随我走。”
夜玄的声音突然贴在她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她猛地回头，却见夜玄不知何时已欺身而近，指尖轻触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撞到了倒伏的屏风，发出一声闷响。夜玄却未追击，只望着她，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沈璃！”白泽怒喝，剑光破空而来。
夜玄反手挥出一掌，魔气化盾格挡，整个人却被震得后退数丈。他踉跄站定，嘴角血迹更重，却仍对她笑。
“我会再来。”他说。
话音未落，他袖中魔气暴涨，化作黑龙冲破殿顶，卷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殿内死寂。
沈璃望着空荡荡的殿门，耳边回响着那句“随我走”。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夜玄指尖的余温。
“他目的不是夺宝。”白泽突然开口，皱眉望向灵尊，“他在试探沈璃。”
灵尊脸色沉如水，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沈璃，眼神复杂：“你还好吗？”
沈璃点头，声音有些哑：“我没事。”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碧苍王”了。
殿外雷声轰鸣，大雨倾盆。
夜玄离开后，宴殿陷入混乱。仙官们忙着清理残局，修补破损的结界，而白泽与灵尊则留在殿中商议对策。
“他为何要挑衅整个天庭？”白泽低声问。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沈璃才会注意他。”灵尊缓缓道，“他不是来杀人的，是来撩拨心绪的。”
白泽沉默片刻，忽而冷笑：“他以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蛊惑沈璃？”
灵尊却摇头：“他不是用言语，是用行动。”
“什么意思？”
“他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选择过什么。”灵尊望着殿门方向，语气低沉，“这是最危险的。”
白泽皱眉，却没有反驳。
他们都知道，沈璃不是寻常女子。她生来便是碧苍王，背负天命，统领一方。可正因为如此，她也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
沈璃回到自己在天宫的居所时，雨还未停。
她坐在窗边，看着檐下雨帘织成的珠帘，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夜玄那句“随我走”。
她知道自己不能答应。
她是碧苍王，肩负天命，怎能随一个魔族而去？
可为什么，她的心会有一丝动摇？
她想起夜玄最后看她的眼神——那不是仇恨，也不是觊觎，而是……怜惜？
她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沈璃，你只是累了。”她低声对自己说。
可她刚说完这句话，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黑羽信使停在窗棂上，爪间系着一枚玉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来看。
玉简上只有一行字：
**“若随我而去，又如何？”**
沈璃瞳孔一缩。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却只见黑羽信使振翅飞入雨幕，转眼消失不见。
她怔在原地，久久未动。
翌日清晨，天帝召见沈璃。
她踏入殿中时，白泽与灵尊已在座。天帝端坐高台，神色平静，仿佛昨夜的混乱从未发生。
“沈璃。”天帝开口，“你如何看待夜玄此人？”
她微微一顿，随即答道：“他擅闯天宴，挑衅天威，罪无可赦。”
天帝点头，却未继续追问，而是转向白泽：“你昨日与他对战，可看出他真正的意图？”
白泽沉声道：“他在试探沈璃。”
天帝闻言，目光落在沈璃身上：“你觉得呢？”
沈璃心头一紧。
她抬起头，迎上天帝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对天帝说出“不知道”。
殿中一时寂静。
天帝却笑了：“很好。”
他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声音温和：“你能怀疑，说明你开始思考了。”
沈璃怔住。
“你生来便是碧苍王，背负天命。可你也该明白，天命不是枷锁，而是责任。”天帝语气和缓，却透着不容置疑，“你若愿承担这份责任，便无需动摇。”
沈璃低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天帝说得没错。
可她也知道，昨夜那一场乱战之后，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坚定。
夜玄离开天宫后，一路向东，穿过云海，回到魔界边境。
他站在山崖之上，望着远方，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沈璃啊沈璃……你终于开始怀疑了。”
他低声自语，眼中却闪过一丝疲惫。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开。”
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而在他身后，山崖下的溪流潺潺流淌，仿佛诉说着一段尚未完结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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