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花滑集训基地的主冰场,在深夜十一点之后,会褪去白日的喧嚣与荣光,显露出一种近乎圣洁的孤寂
巨大的穹顶之下,唯有冰面本身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像一块沉睡的、凝固的月光
空气里弥漫着冰刀划过后留下的、近乎金属的凛冽气息,混合着制冷剂微弱的嘶鸣。
林疏墨刚刚结束了一场近乎自虐的加练。
她挑战的是新赛季自由滑中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联合旋转
——从躬身转进入贝尔曼旋转,再迅速接上难度进入的燕式转。
对核心力量、平衡感和柔韧性的要求都达到了极限。
冰刀在冰面上刻画出无数细密交错的弧线,汗水浸透了训练服的后背,又在低温下迅速变得冰冷黏腻。
每一次高速旋转后骤然停下的眩晕感,都让她胃部翻涌,眼前发黑。
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始终死死盯着落地窗外呼啸的风雪,仿佛要将那寒意也一同吸入体内,化为支撑她完成下一个旋转的动力。
此刻,她撑着挡板喘息。
灯光勾勒出她惊人的侧影轮廓。
汗水浸湿的几缕乌黑发丝凌乱地贴在
光洁如冷玉的额角和修长如天鹅般的颈侧
她的皮肤是常年不见强烈日照的、近乎透明的冷白,此刻因剧烈运动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绯色
如同雪地里晕开的一抹霞光,脆弱又惊心动魄
鼻梁高挺,线条清晰得如同冰雕,唇色是天然的淡粉,此刻因用力抿着而显得有些缺乏血色,却更添一份拒人千里的冷艳
那双眼睛,是整张脸最夺魂摄魄的存在,瞳仁是极深的墨色,仿佛蕴藏着极地寒潭的深水
此刻因疲惫而蒙上一层水汽,眼尾微微上挑
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疏离感。
她微微仰头喘息
优美的下颌线绷紧,连接着线条流畅的脖颈,锁骨在湿透的训练服领口若隐若现,透出一种冰刃般的锋利美感
终于,在又一次完美的联合旋转收势后,她滑到挡板边,双手撑在冰冷的塑料上,胸膛剧烈起伏
白色的雾气从她急促的唇间喷涌而出,瞬间融入冰场的冷空气中。
汗水顺着额角鬓发滑落,滴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微小的冰晶
脚踝传来熟悉的、带着钝感的酸胀,那是旧伤在过度使用后的无声抗议。
够了。再练下去,得不偿失。
她长长地、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拉成一道长长的白练
冰鞋的刀齿踩在冰面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她弯腰,动作略显僵硬地解开冰鞋那复杂的系带
冰冷的皮革和金属搭扣触碰到指尖,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脱掉冰鞋,换上柔软厚实的保暖鞋袜,双脚踩在坚硬的地面上时,一种久违的、踏实却带着点虚脱的暖意才迟钝地传来
她拿起放在挡板上的保温杯,拧开,灌了几口温热的电解质水,干涸的喉咙才得到一丝舒缓。
冰场空旷得吓人。
巨大的空间吞噬了所有细微的声响,唯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耳边无限放大。
她收拾好东西——冰鞋袋、水杯、擦汗的毛巾,环顾四周。巨大的落地窗外,风雪似乎更猛烈了,能听到风撞击玻璃的沉闷声响。
训练基地大部分区域早已熄灯,只剩下冰场上方几排主灯和通往更衣室走廊的零星壁灯还亮着
在这广袤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渺小昏黄,将她的影子长长地、孤独地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冰面上
她推开厚重的隔音门,走进连接冰场与更衣室的走廊。
这条走廊不长,但为了隔音保温,设计得有些曲折,灯光也比冰场内更为昏暗,只在拐角处有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指示牌。
空气骤然变得更加阴冷,混合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旧地毯的气息。
刚才在冰场运动产生的热量正迅速从身体里流失,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运动外套。
就在这时——
“啪!滋啦——!”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而刺耳的爆裂声,紧接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光明的咽喉。
视野在万分之一秒内被绝对的、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
不是渐暗,而是瞬间的、毫无缓冲的熄灭!
不仅头顶的灯,连前方拐角处那点微弱的安全出口绿光,也诡异地消失了!
整个走廊,连同身后冰场那巨大的空间,瞬间沉入了最深、最死寂的海底!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
林疏墨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
随即又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
几乎要冲破她的耳膜
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四肢,又在下一秒冻结。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