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观众席上传来几声零散的议论,我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及川彻推着眼镜的侧脸。
他微微眯着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像在看一场意料之外的实验。
旁边的岩泉一皱起眉头,视线落在我丢在长凳上的毛巾——那抹刺眼的暗红已经晕开,像一朵枯萎的花。
“岩酱,你看那个主攻手学妹。”及川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带着他惯有的、那种让人牙痒的兴致盎然。
“…怎么回事,毛巾上都是血还在打?”岩泉的嗓音更低,几乎被裁判的哨声盖过,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是啊…”及川的指尖轻轻敲着膝盖,“而且,有这样的能力,她为什么不是队长呢?明明北川第一的女排好像只有她是三年级马上毕业的吧?”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球衣下摆。
场上的哨声再次响起,我转身走向发球区,后背绷得笔直。
他们的对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进我刻意忽略的旧伤——去年队长选拔时,监督那句“攻击力很强,但缺乏领导气质”的评价,至今仍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
球抛向空中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惊人。
手臂挥下时,球狠狠砸向对方场地,白鸟泽的自由人踉跄着接飞,球重重撞上广告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Nice serve!”队友的欢呼声中,我抹了把下巴,指尖沾上一点湿润。
抬头时,及川已经站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岩泉抱着手臂,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真是多管闲事的学长们啊。
我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后场,把他们的目光、议论,连同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一起,狠狠咽了下去。
4
加时赛的哨声响起时,我坐在长凳上,左手攥着染血的毛巾,右手握着宝矿力,冰凉的铝罐外壁凝着水珠,顺着指缝滑落。
喉咙里的铁锈味翻涌着,像一团烧红的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那就速战速决吧。
我仰头灌下最后一口运动饮料,甜腻的电解质水勉强压住喉间的腥气。
站起身时,膝盖的旧伤传来一阵钝痛,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关节里碾转。
白鸟泽的队员已经列队,银发的二传手正用指尖摩挲着排球纹路,目光平静地望过来,像是在计算我的体力残量。
“最后一球,”我低声对队友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传给我。”
自由人接起一传的瞬间,我助跑起跳,视野里只剩下球网的白色边线和对方拦网者绷紧的手指。
球传到最高点的刹那,我挥臂扣下——
“砰!”
球重重砸在界内,弹起的轨迹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
白鸟泽的自由人扑救不及,球擦着她的指尖飞出边线。
记分牌翻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场馆里格外清晰,25-24。
落地时,我踉跄了一步,口腔里溢满温热的铁锈味。
我死死咬住牙关,把血咽回去,抬头时正对上观众席上及川彻微微睁大的眼睛。
岩泉一已经站了起来,眉头紧锁。
银发的二传手弯腰捡起球,忽然对我轻轻点了点头,像是终于认可了什么。
我抹了把嘴角,转身走向队友,把疼痛、血腥味和那些探究的目光统统抛在身后。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