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鹫匠教练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一片墨迹,像突然晕开的乌云。
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忽然发出沙哑的笑声:“呵...狂妄的小鬼。”
他转身指向窗外,远处男排场馆的灯光在暮色中格外明亮。
“看到那个5号了吗?”牛岛若利正高高跃起,扣球的破空声甚至穿透玻璃传来,“全国前三的主攻手,从初中开始就没人能拦住他。”
我握紧拳头,掌心还残留着镁粉的涩感。“所以呢?”
老教练的拐杖突然重重敲在地板上,惊得几个一年级生抖了抖。"排球是十二个人的运动!"他浑浊的眼睛里燃起骇人的光,"你以为靠一个人摸高就能赢?白鸟泽的'强'从来不是某个天才,而是这里——"
他枯瘦的手指戳向自己左胸,运动服下传来沉重的心跳声。
场馆里鸦雀无声,连隔壁男排的击球声都仿佛远去。
银发的二传手突然站出来:“教练,请让我们和她打一场练习赛。”她指尖的绷带已经汗湿,但眼睛亮得惊人。
濑见不知何时靠在了记分台边,他转动着战术板轻笑道:“有意思~要不要把若利他们也叫来观战?”
鹫匠教练沉默片刻,突然扬起嘴角:“全员列队!打满三局!”他转头看我时,夕阳正好照在他半边脸上,“小鬼,让我看看你说的‘打败’有多少斤两。”
当我绑紧鞋带时,听见场边传来骚动。
男排的队员们不知何时聚集在了二楼看台,天童觉正趴在栏杆上挥手,牛岛若利抱臂而立的身影像一柄出鞘的刀。
——而最远处的阴影里,及川彻把玩着排球,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
我深吸一口气,木质地板的气息混着汗水渗入肺腑。球网对面的银发二传手已经摆好姿势,她的眼神在说:
放马过来。
12
及川彻单手撑着看台栏杆一跃而下,落地时鞋底在木地板上擦出尖锐的声响。
他随手扯下青城的青绿色运动外套,露出里面北川第一的旧T恤——胸口“北川第一”的字样已经洗得发白,却依然醒目。
“欸~这样的话,”他转着不知从哪摸来的排球走到我身边,柑橘味的洗发水气息混着汗水扑面而来,“那我和小学妹一起吧?鹫匠教练会介意吗?”
老教练的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敲:“哼,一起吧。”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及川手腕上缠着的胶布,“正好我们也没有替补的女排。”
看台上传来天童夸张的惊呼:“及川你叛逃啦?”牛岛若利的身影在二楼窗边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沉默地看着这边,像一座随时会倾塌的山岳。
及川笑嘻嘻地搭上我的肩膀:"别这么严肃嘛~"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运动服传来,“就当是...前辈给后辈的特别辅导?”突然压低的声音带着薄荷糖的清凉,“顺便报一下当年被白鸟泽淘汰的仇。”
银发的二传手默默递来一条白色腕带,我系上时发现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临时组合”四个字。
濑见英太不知何时溜到了裁判席,他举着哨子冲我们眨眼:“这可是见证历史的时刻啊~”
第一球发来的瞬间,及川突然在我耳边打了个响指:“看好了——”他修长的食指指向对方后排死角,“那里。”
球网对面,白鸟泽女排的防守阵型像精密齿轮般运转。
但当及川的二传划出彩虹般的弧线时,我突然明白了他所谓的“看见”。
球仿佛悬停在最高点等我,连空气都凝固成台阶。
起跳时,牛岛若利在二楼窗边的身影正好落入视野。
我全力挥臂的刹那,听见及川带着笑意的呼吸声:
“——击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