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余音还在琴房里轻轻打转,慕靖霄指尖的温度还没从黑白键上褪去。她走到窗边时,晚风刚好掀起窗帘一角,带着夏末的凉意拂过脸颊。对面公寓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季禾川坐在画架前,侧脸被灯光勾勒出柔和的线条,握着画笔的手悬在画布上方,像是在斟酌落笔的位置。
慕靖霄忽然想起前几天在楼下碰到他的场景,他抱着一摞画纸,被风吹得手忙脚乱,还是自己递了个文件夹过去。当时只觉得他个子高,此刻隔着一段距离看,才发现他垂眸时睫毛很长,鼻梁线条也利落,确实像同事嘴里说的“艺术系帅哥”。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觉得自己这样盯着人家看有点冒失,转身轻手轻脚走出了琴房。
她没发现,对面画架上的画布,根本不是什么风景或静物——纸上细细勾着的,是琴房窗边的剪影。月光落在剪影的发梢,连窗玻璃上反射的凌霄花纹,都被细细描了出来。季禾川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目光越过夜色落在慕靖霄刚关上的房门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些深夜亮着的灯,是她在练琴;也早就习惯了,借着窗边的微光,偷偷画下那个专注练琴的身影。
更没被她察觉的是,她随手放在琴键旁的那张卡纸,边角处其实还藏着一个小小的记号——那是季禾川昨天在画室里,犹豫了很久才添上的。他原本想借着送卡纸的由头,跟她多说几句话,却没好意思上前,只能看着她抱着卡纸走进楼道。此刻卡纸躺在琴盖上,月光把那个小小的记号照得隐约可见,像个没说出口的秘密,安静地守在琴键旁。
慕靖霄回到房间后,翻出手机想跟朋友分享刚才的发现,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终还是把消息咽了回去。她不知道,季禾川在她转身离开后,轻轻推开了窗,晚风把琴房里残留的余音送了过来。他站在窗边听了很久,直到那点余音彻底消散在夜色里,才低头在画布上添了最后一笔——在剪影的窗边,添了一盏亮着的小灯。
夜色渐深,两栋楼的灯渐渐暗了下来。只有琴房里的卡纸和对面画架上的画布,还藏着各自的小秘密,在月光下静静对峙着。慕靖霄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看到的侧脸,忍不住笑了笑;而季禾川收拾画具时,指尖碰到那张画着剪影的画布,也悄悄红了耳根。他们都没发现,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心意,早就借着月光和琴声,悄悄在夜色里发了芽
季禾川躺在床上,指尖还残留着画笔的木质触感。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被褥上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他盯着那片光,思绪忽然飘回了十几年前的老巷。
那时他刚搬去新家,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在巷口追跑,脚下被一块松动的石板绊了个正着,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渗出血的伤口混着尘土,疼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咬着唇不想哭出声,正别扭地想撑着身子站起来,一道软软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你没事吧?”
他抬头,就看见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站在面前,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草莓味棒棒糖。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他膝盖周围的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印着小雏菊的创可贴——边角都被揉得有些软了,显然是揣了很久。“我妈妈说,贴这个就不疼啦。”她说话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声音像刚化的蜜糖,甜丝丝的。
他愣愣地看着她笨拙地给他贴创可贴,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软乎乎的。后来他想跟她道谢,还想把自己最爱的变形金刚分她玩,可第二天再去巷口等,却听说小姑娘跟着爸妈搬去别的城市了。他只记得她笑起来时脸颊上有个浅浅的梨涡,还有她递创可贴时,指甲盖上涂着淡淡的粉色指甲油,像春天刚开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