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警察下属跟着绿光走！通道尽头有车！快！

厚重的金属闸门在身后一道道沉重地关闭、落锁，将“蜂巢”内部的枪声、爆炸声和绝望的嘶吼隔绝。我沿着狭窄、冰冷的应急通道狂奔，头顶惨白的应急灯指引着方向。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和血腥的余味。防护背心沉重地压着肩膀，微型通讯器在掌心被汗水浸湿。

通道尽头，一扇不起眼的伪装门滑开。外面，是城市边缘一条荒僻的、被高大废弃厂房阴影笼罩的后巷。一辆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越野车静静停在那里，引擎低吼着。

我拉开车门，扑进驾驶座。钥匙就插在车上。没有犹豫，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入沉沉的夜色！

后视镜里，“蜂巢”所在的区域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巨大的爆炸声即便隔着距离也隐隐传来！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顾不上悲伤，顾不上恐惧。沈淮舟的警告，陈队长的嘱托，江屿的召唤，如同三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

剧场。顶层。老地方。

废弃的旧城剧院，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史前巨兽，矗立在城市遗忘的角落。斑驳的墙壁爬满枯萎的藤蔓，巨大的拱形窗户黑洞洞的，如同骷髅的眼窝。曾经辉煌的霓虹招牌只剩下扭曲的骨架，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

我将车远远停在阴影里，熄了火。夜风冰冷，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我握紧了手中冰冷的微型通讯器（它现在只有定位和紧急呼叫功能，与“蜂巢”的联系在离开范围时已中断），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早已锈蚀、虚掩着的巨大木门。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在空旷死寂的大厅里回荡，激起一片灰尘。月光从破败的穹顶缺口和窗户倾泻而下，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和扭曲的阴影。巨大的、布满灰尘的红色丝绒座椅如同沉默的观众，层层叠叠，延伸向远处那被厚重幕布遮挡的舞台。空气里弥漫着腐朽、陈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时光遗忘的悲凉。

我沿着中央过道，一步一步，走向那深红色的幕布。高跟鞋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钥匙……坐标……江屿……未知的陷阱或救赎……每一种可能都让我不寒而栗。

终于，走到了舞台前。厚重的深红色金丝绒幕布垂落着，像一道隔绝生死的屏障。

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布料。

用力，向两边拉开——

“哗……”

幕布滑开的声音在空旷的剧场里格外悠长。

舞台中央，没有追光，只有清冷的月光从高高的天窗斜射而下，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那里，背对着我，站着一个挺拔孤绝的身影。

黑色的风衣下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是江屿。

他缓缓转过身。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苍白，疲惫，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左脸颊上那道被我掌掴留下的淡红指印，在月光下依旧清晰可见。但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深邃难辨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燃烧殆尽的灰烬，疲惫到了极点，却又沉淀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死寂的平静。里面没有了直播间的戏谑，没有办公室的暴戾，没有枪口下的冰冷火焰，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荒芜和……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沉重的铅块。没有惊讶，没有质问，仿佛我的到来早在他预料之中。